江慎行知道自己的小娘子对这次旬假早已“另作安排”,所以他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只是在听完顾宁烟的全盘计划之后,稍微提出一点改善的地方,然后便稳稳当当的继续去学舍准备不久将至的秋闱。现在的小娘子顾宁烟已经不是那个事实都需要他来打点、提点的小傻子了,相反,江慎行觉得自己的小顾宁烟在没有他的那个地方,已经隐隐有种大姐大的气势了。小烟儿一直在成长,而他前行的脚步也没有因为小烟儿的进入而有过任何的停缓。从始至终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江慎行始终都将顾宁烟放在自己的眼眸之下,默默注视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顾宁烟在兴冲冲的告别了相公之后,就约了自己另外两个同窗,很有目的性的坐在秦子规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们惯常坐的食堂的位置旁边,然后便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起了早餐。这时候的人白天出门的娱乐项目不多,但是在家里憋着更是无趣,所以睡懒觉不出门的人几乎没有。就连秦子规这样看起来很是懒懒散散、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也会到点起床,然后很是养生的到食堂用饭。没过多久,顾宁烟就用余光瞥见了懒洋洋的秦子规正信步向这个位置走来。她眼睛一亮,然后就话锋一转,将他们之间的话题转向了碧桂园的吃食。“我听说这碧桂园的烤鹌鹑可算是他们家一道隐藏福利菜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表哥有时间才能让他带咱们去碧桂园开开眼界。”
“不说碧桂园了,那儿的菜我听说一小碟子就要卖好几两银子。顾同窗你要是想吃烤鹌鹑,去俺家让俺娘做给你吃,啧……那个香味儿……”赵入仕原本是想要故意说些话引起秦子规的注意,谁知自己说着说着口水真的下来了。“切,乡下人。”
秦子规声音不大不小的冷哼了一声,显然很看不起满嘴都是吃吃喝喝的赵入仕。赵入仕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顾宁烟明显看不下去了,就拉起赵入仕和关海晟向旁边里秦子规更远一点的桌子上搬运起了早餐。“哼,一大早不知道谁在放屁,真是熏得人早餐都吃不下了。”
顾宁烟出声挑衅了一下,然后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和二位同窗说话。三人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嗓门,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想再被秦子规打搅了一大早的好心情。秦子规只觉着自己要被这三个人活生生气死了。但是顾宁烟对他越是远着,他这心里就越像有只虫儿在不停的扒拉一般,让他心痒极了。秦子规竖起耳朵,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清他们三个人在说点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他们又在说那“烤鹌鹑”。秦子规心里更难受了:“哼,一群乡下小子,就连那种廉价的东西都值得你们这样念念不忘?看来家里真的是吃不起什么好东西啊。”
当然这话,秦子规自然是不敢再当着顾宁烟的面说出来的。这小子牙尖嘴利得很,只要自己敢说他一句,他就一定会毫不客气不重样的骂自己十句,让他又尴尬又臊得慌。秦子规只觉得自己越想越气,却又奈何不得那三人,干脆一扔碗筷,就气呼呼的走出去了。在寒风中走了一会儿,秦大少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呢。他皱着眉头忍不住在想:刚才他们是在说烤鹌鹑么?秦少爷越想越饿,越走越气,然后就忿忿不平的一脚踢开了自己狗腿子钱彬的屋舍大门。“钱彬,今日小爷心情不好,你陪我去买碧桂园的烤鹌鹑。”
秦子规说话从来都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反正他有的是钱,不愿意的话就让银子让人愿意不就得了,实在不行他还有爹啊。钱彬衣衫半解,睡的正是酣畅淋漓的时候,被秦子规敞开的大门灌进来的冷风吹的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一看见上门的居然是秦子规,钱彬心中的那股起床气也是没敢发出来,只能一边焦头烂额额的裹着被子找外衫,一边哆哆嗦嗦的试探秦子规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看见钱彬手毛脚乱的尴尬样子,秦子规心里的火烧的更旺盛了:凭什么本少爷都起来了你还赖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平时说得好听,什么“秦少爷招呼一声我立刻鞍前马后万所不辞”,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钱彬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这一大早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这不好惹的秦少爷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他觉得自己着凉了有些闹肚子,却又不敢当着臭脸的秦子规的面说自己要去上个茅厕?“你到底好了没有?磨磨蹭蹭你以为自己是个大老娘们是么?”
秦子规觉得这世界怎么一早上就给他各处添堵。钱彬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飞快地换好衣衫,然后就跟着想一出是一出的秦少爷出门去吃烤鹌鹑。“这烤鹌鹑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让秦子规这样急不可待,看来一定是有点门道吧?哈哈,好歹也算是过个旬假了。”
钱彬苦哈哈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面上依旧甜美可人。从秦子规离开之后一直不动声色跟着秦子规的关海晟悄悄隐匿在人群里面,他一面小心自己不被秦子规发现,一面在心里记挂着顾宁烟和赵入仕的行动进行的顺不顺利。就目前的工作量看来,自己这一“颇具危险性”的行动却是三人之中最简单的了。顾宁烟带着赵入仕蹲守在陈夫子的屋舍旁,静静等待陈夫子像往常一样带着啾啾溜一圈,然后将笼子挂在屋檐下面透透气。“哼,今天可别让我找到那几个臭小子,不然我非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夫子日常性气鼓鼓的抱怨了几句,就甩手进了屋子。赵入仕轻手轻脚走到屋檐下面,啾啾正睁着那双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