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婷也曾走过那情窦初开的青涩,珂玥羞涩窘迫的神情,敏感苍白的否定,让她瞬时看穿了珂玥藏在心底的那个小心思,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咯咯”笑道:“怎么听话音,如是此地无银一般?”
话音落地,珂玥更加的面红耳热,急于摆脱这个话题,便故意打岔说道:“或许抢粮这伙人并不是仇恨义军,只是需要粮草活下去,才打劫了部分的粮草辎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雨婷闻言,神色骤变,气得差一点跳起来,口中皓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声音忽地提高了几倍,“不,他们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是沾满义军将士鲜血的刽子手,是义军不共戴天的死敌。”
珂玥的心猛地一揪,知道自己的冒失之言深深刺痛了雨婷,常言道:针不扎肉不知疼。自己并未站在雨婷的立场,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她失去兄弟和粮草的感受……想到这里,便碎步迈向前,满目的歉意紧紧握住了雨婷的手。雨婷近乎歇斯底里的高亢吼声,也引来了不远处山脚下几个人的举目观望……“二位大小姐在嚷嚷什么?快过来看看天气如何?”
独臂老人挥动着单臂冲着二人喊道,尽管他没听懂雨婷与珂玥争吵的根源是什么?但他希望自己的介入,二人能停止争吵。珂玥满目的歉意,让雨婷的心绪瞬间平复了许多,她正欲开口示好,可独臂老人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二人闻言,一头雾水的抬眼望向天空,但见空中流云奔涌,山峰浮动,观望片刻仍是莫名其妙,未见端倪,随既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很默契地向山脚处走去。待二人携手凑近人群,见阿云古楞、先行官等七、八个人围在一堆篝火前,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火堆,而独臂老人手里攥着几块盐巴,一点一点向火里撒着盐巴,篝火中时不时传出盐巴“噼噼啪啪”的响声……“你……你们在……”雨婷惊奇地正欲开口问其缘由,不想珂玥急忙伸手捂住了她嘴巴,并用眼神示意默语静听。少顷,阿云古楞等众人长舒一口气站起身,目光一起看向珂玥二人。“你们在做什么?”
雨婷眼里充斥着疑惑,迫不及待再次追问道。独臂老人在罩衫上擦了擦手上的盐巴沫,神情释怀,正色回道:“古语:预则立,不预则废。按先行官设定的路线,估计今日的傍晚,粮草车队将要途经一处近四十丈高的悬崖险路,路况很是险峻,故用盐巴预测一下今日下午是否有风雪天气,若是风雪天我们只能绕道而行,那样的话,将耽误二日的行程,好在苍天保佑,今日不会有风雪天。”
“盐……盐巴怎么会告诉你天气如何?”
雨婷更加的不可思议,加重语气反问道。未等独臂老人开口,先行官却抢先说道:“这是驼队行走山路判断暴风雪的做法,若近两日是晴天,盐巴就会在火中劈啪作响,若是风雪天,盐巴便不会发出声响。”
他的话音刚落,雨婷险些讥笑出声,竭力忍住,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珂玥,语气中带着揶揄,“玥儿,你信吗?”
珂玥蹙眉稍作思量,便开口言道:“有一定道理,你想,风雨天来临前,山中的空气水分够大,盐巴受潮后在火里就不会发出声响;反之,干燥的盐巴在火中迅速升温,便会崩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独臂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环视着众人,赞许道:“小丫头聪慧神灵,此言有理啊!义军得此丫头甚是幸事。”
珂玥心知这一定是阿云古楞将自己加入义军的事告知了独臂老人,老人家才会如此夸赞自己。脸上却是平静淡然,抱拳回道:“老人家过奖了,玥儿多有惭愧。”
雨婷闻言,急忙忙将惊喜的目光转向珂玥,兴奋得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皆因二人私密闲聊时,她也曾多次想说服珂玥加入义军,却都是无果而终。“究竟是什么改变了玥儿?”
雨婷睁大眼睛端详着珂玥,百感交集,口中发出一连串“咦咦”的长音,半天却无下文。对珂玥突转态度加入义军之举,此刻现场还有一人心潮腾涌,神情复杂,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就是一直静默在独臂老人身后的少年初七。“到底是什么人或事突然间改变了玥儿的想法?这么重要的事,又为何不和我商议一下?”
初七暗自嘀咕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和惆怅涌上心头,慢慢将他淹没……恰好珂玥的目光也寻他而来,初七闪过一丝苦涩夹带无奈的笑容,便低下了头回避了她的目光,用沉默宣示着自己的不满。珂玥见状,明白初七这是吃了莫须有的醋,心中不爽,便将目光收回来,心中暗自嗔怨,“都怪自己的仓促决定,引得黑小子的不满,待日后寻机要好生解释一番。”
雨婷的眼神中飘溢着满心欢喜,顾目流盼,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却无意间注意到先行官身旁有几位“月光社”的持剑护卫,对珂玥加入义军显得十分的冷淡,甚至流露出不服气和轻蔑的神情,雨婷收回目光,暗自稍加琢磨,便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一来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护卫,争强好胜,对独臂老人如此夸赞寸功未立的珂玥心存嫌隙;再则,他们不了解珂玥的身世经历,在其眼中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微不足道。于是便想着为珂玥树些名望。她将目光停留在独臂老人的身上,打趣道:“老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在,您老人家可谓是玥儿的伯乐啊!”
独臂老人闻言,慌忙摆着手,面有愧色,“溢美之言,老夫不敢当,不敢当!”
……暮色玄苍,峭风梳骨寒。阿云古楞等众人站在四、五十丈高的悬崖边,探头凝望山脚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延着山脚蜿蜒曲折几近干涸的河道岸边,遍地是白森森的尸骨,冰凉如森。几只秃鹫灵活地在阴森森的尸骨中跳来蹦去,看情形已多日未进食。粮草车队呈一条长蛇阵停靠在崖壁山路上,尽管所有驮马都蒙着眼睛,有车夫摩挲马头安抚着,但它们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仍是不安地弹着蹄,嘣嘣作响。前面的悬壁山路,十分得狭窄,与山石擦肩勉强可过一辆粮草车,路窄的地方还需再用砾石、木板铺垫方能行过。望着这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的悬壁山路,先行官的眉头渐渐的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