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很是诧异，想停车仔细问问，可路太窄了，不好停。　　他只能放慢车速：“啥意思？”

“老公~”张雪娇使出撒娇大法：“你记不记得以前说过，在有能力和余力的情况下，愿意回报社会？”

“记得。”

“我现在就想这么干。”

林致远听懂了，还是很疑惑：“可是你对种苹果一窍不通，你能干什么？”

“种苹果我不在行，可我能卖苹果呀！”

林致远恍然大悟：“你要直播卖苹果？”

“不止，我还想卖别的水果。”

林致远不想给她泼冷水，但是也得提醒她：“水果跟衣服鞋不一样。衣服放个几年都不会坏，可水果没有合适的手段保存，很容易腐烂。”

张雪娇根本没当回事：“我知道啊，可咱过年的时候也能吃到苹果，肯定有保存的方法。”

“还有，水果的品种太多了，你又不懂...”　　张雪娇不爽地打断他：“不懂怎么了？我可以学啊，我这脑袋又不是用来增加身高的。”

林致远真的很无奈。　　隔行如隔山，小雪卖卖衣服还行，让她卖水果，真怕她搞不定。　　而且林致远还有别的担心。　　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村里人。　　不是说村里人都不好，可总有那么几个难缠的刺头。　　如果小雪帮某家人挣到了钱，万一村里有眼红的来找麻烦，怎么办？　　中国发展了这么多年，可骨子里的传统观念依然存在，很多村子都是同姓，就是一个整体，村民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　　再说水果这个东西，也很复杂。　　单单只是苹果，就有很多种类，而且本区的苹果缺乏竞争力。　　远的不提，光说本市下辖的白水县出产的白水苹果，是全国唯一以县名注册的苹果商标，而且还是中国著名商标，经营多年，怎么比？　　抛开这些不谈，还涉及到仓储，物流，包装，没一个容易的。　　林致远决定跟小雪好好谈谈，尽量打消她这个念头。　　张雪娇可没想这么多。　　她只是单纯觉得果农太辛苦，忙忙碌碌一年，到头来啥都没落下。　　国家一直在加快城市化进程，很多郊区的村子已经不复存在，集体迁进了高楼小区。　　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土地没了。　　以前虽然住在村里，但是手里有地，院里能种菜，吃饭的时候薅一把就行。　　等搬进高楼，吃喝拉撒都要钱，谋生的手段呢？　　城市小，岗位有限，薪资又不高，年轻人只能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搏一把。　　运气好的极少数，买了房，落了户，摇身一变成了大城市居民。　　运气不好的大多数，辛苦一辈子，别说房子，连厕所都买不起。　　等年纪大了，没有了剥削价值，就会被公司一脚踢开，重新回到老家，继续为吃喝拉撒发愁。　　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想想都头大。　　国家一直在号召回乡创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好机遇。　　更何况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也不比谁更聪明，在没有背景，没有支持，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怎么创业？　　这些年号召归号召，往外跑的年轻人反而更多了。　　毕竟搏一把还有翻身的可能。　　张雪娇想起自个爸妈，以前开修车厂，后来开超市，到了退休年纪有退休金，生病有医保，两个女儿也在身边。　　相比之下，村里留守的老年人处境真是艰难。　　也不能怪儿女心狠，生活压力太大了，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余力回报父母。　　不啃老已经算好的了。　　张雪娇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幸运。　　比中了五百万还幸运。　　她打小就没什么崇高的理想、远大的抱负，家里也没有给她压力，更不会拖累她。　　一路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无波无澜。　　后来她受不了大城市的快节奏，跑回来开女装店，也只求混个肚儿圆。　　要不是遇到了林致远，她不会建顾客群，开网店，更不会直播。　　当然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看林致远，声音又软又甜：“老公~我好爱你呀~”　　林致远爽的飞起，笑着看她一眼：“我也爱你。”

“老公~我想了想，如果想让更多的年轻人回来，需要给他们提供发挥的舞台，让他们有盼头，我觉着可以试试。”

林致远头都大了。　　他感觉自己都不认识小雪了。　　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国家努力多年都没完全解决的问题，到了她嘴里咋就那么轻松？　　女人啊，真是感性的动物，想一出是一出。　　林致远觉得自己太难了，怎么劝？　　她怀孕了，要避免情绪大起大落，不能惹她生气。　　可顺着她吧，鬼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张雪娇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声音软了几分：“我知道不容易，可以先从小处做起嘛。比如订一个小目标，今年帮十个果园卖光苹果...”　　林致远更愁了。　　“反正我每天都要直播，多加一个小时，无偿帮他们卖货总可以吧？”

林致远太无奈了。　　该夸她天真呢，还是说她幼稚？　　只能说岳父岳母和自己把小雪保护的太好了。　　他反问：“快递怎么办？包装怎么办？如果到客户手里坏了，要不要赔偿？加上采摘需要的人工，这些钱你想过吗？”

张雪娇这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是啊，网络销售靠的就是快递系统。　　可是像刚才大叔那样的果农，他们也许从来就没接触过网购。　　而且很多村镇并没有快递站。　　想了想，张雪娇弱弱地开口：“我们可以帮忙处理这些...”　　“钱呢？”

林致远苦口婆心地劝：“你带货这么久，你也知道东西卖出去，并不能第一时间拿到钱。你跟果农说，苹果已经卖了，但是钱过几天，甚至过半个月才能拿到，果农肯定觉得你是诈骗犯。”

张雪娇低下头：“我可以先垫着...”　　“你能垫多少？一家？十家？还是一百家？”

张雪娇不吭声了。　　林致远继续问她：“你要是先收购过来再卖，那你跟水果贩子有啥区别？行，就当你有钱收购，价格给的合理。怎么储存？要是坏了烂了，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你以为只需要动动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