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悦并不曾学医,不能明确说出身体这种本能反应的由来和成因。反正一直都是暗影在为她做调养,鬼医既然都不曾觉得这种体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自然也不会觉得它有什么问题!所以面对雷蒙德的质疑时,蓝悦回应的底气倒也亦自不弱:“这只是我的身体通过睡眠在自我修复而已,没事的。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真的没事——”她想解释自己其实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沉眠了,时间有长有短,但每一次她毕竟都醒了过来。可是弗朗西斯突然伸出手的动作,却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外面冷,还是盖着被子比较好。”
一本正经地解释、目不斜视的举动,他将蓝悦的手自雷蒙德的大掌中抽出,送回她的身侧,而后拉过薄被细密地盖好。那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几乎让所有人相信弗朗西斯真的是出于对她身体的关心,才会有这一番“体贴”的举动。唯独雷蒙德和蓝悦两人,却怔怔地看着之前彼此交握的手掌所在的位置,脸上的神情俱都怪异得紧,令人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妈咪,我把手机拿来了——”带着几分夸张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略显尴尬的气氛。举着手机的蓝翔,直接推门进入弗朗西斯的房间,并一路走到蓝悦的床边才停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面对面坐着的祖父和母亲脸上过于“神秘”的表情,让小家伙心里不由升起一个小小的问号,不过显然没有人准备回答他的疑问。“……没事,谢谢你,翔儿!”
对着儿子绽开一抹浅浅的微笑,蓝悦伸出终于恢复一些气力的手,接过了自己的手机。验证了指纹和虹膜后,她在逐渐浮现于屏幕上的图画中轻按了几下,小巧的手机发出“嘀”的一声轻响,从侧面弹出了一根纤细的天线。将天线尽可能地拉长之后,她出乎人们意料地拆下了手机的电池板。失去动力的机器却没有随之暗下屏幕,反而渐渐地在中心处隐隐现出一个似花非花的复杂标志。抬头,蓝悦淡淡地瞥了弗朗西斯一眼,并没有言语。但是后者却仿佛像是立刻意会出了她的目的,四周环顾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出言赶人:“各位,悦悦的病情目前尚算稳定,所以大家就不需要等在这里待命了,都请回去休息吧!累你们辛苦多日,请允许我在这里说一声谢谢!”
礼貌、客气、得体,但逐客令仍然是逐客令,在场的医生们虽然不乏学究,不过大多都是聪明人。更何况大部分专家的年纪已经不小,这两天殚精竭虑地维护着蓝悦身体的平衡,早就有些力不从心。弗朗西斯既然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赖着不走的人倒是没有几个。再加上老高顿的从中周旋,很快便退得一干二净。最后一个离开的高顿,低声说了一句记得有事立刻通知他之后,便把玩着手上的药瓶大步流星地走了。他还不甘心、还计划着要去好好研究下这药物的成分——弗朗西斯驱逐的行动可是正中他的下怀!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何在,但是蓝悦的身体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睡之后,竟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各项指标都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如果不是这几天都是由自己在亲自诊治她,高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在他所有接触过的病历中,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了!要知道,长时间的昏迷,应该只会让病人的身体、器官因为得不到外来营养和内在新陈代谢的补充而逐渐衰竭;偏偏蓝悦的身体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辈子都淫浸于医学领域的高顿,如何能不见猎心喜呢?!他们一群医生虽然天天在弗朗西斯的房间里集中,监控着所有的仪器,但其实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起作用的,只是手上这毫不起眼的几颗药丸。眼看着蓝悦的身体已然没有了大碍,他当然心心念念就想去搞他的研究了呗!目送老高顿兴高采烈地离开,弗朗西斯的眉心不由地打了一个小小的结。但是此刻他要关心的事情太多,实在分不出神来研究其它无谓的琐事。关上门,他顺手落了锁之后,慢慢踱回到蓝悦的身边。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原地坐得很“安分”,只除了视线一直都须臾不离蓝悦的一举一动。弗朗西斯暗暗蹙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有意无意地阻住了雷蒙德的部分视线。父子间隐隐涌动着的暗潮并没有为蓝悦所发现,她的心神集中在自己的手机上,紧紧盯着那个时清晰、时模糊的标志,一刻不放。杰西卡,快点接电话啊,快点接啊!内心殷切的祈求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冷艳女神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姗姗来迟:“悦?”
“谢天谢地!杰西卡,”放松了的身体瞬间软瘫在靠枕上,蓝悦呼吸的频率有些失序,“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
“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中明显揉进了一丝不解和三分笑意,“什么叫‘终于’接你的电话了?你什么时候打电话来我不接的吗?是你自己去了祈恋之后,就很少和我联系才是!”
“抱歉,我——”蓝悦刚刚起了个头,便被杰西卡的惊咦声打断。“咦,你在法国?”
她岂能不惊?信号源出现在巴黎,国际特警组织的总部就坐落于法国里昂,这里可是她的大本营,却直到今天才知道好友的行踪!就算她最近为了部下的事奔忙得有些焦头烂额,这也是不可原谅的!“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不知道我来法国?”
“我当然不知道!你又没有通知——”略带埋怨的声音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杰西卡问得小心翼翼:“巴黎……莫非、莫非你现在,在赫德拉姆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