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把自行车推进屋里支好,回头就见阎老西抱着他那个酒坛子,两只小眼睛透过眼镜牢牢盯着自己家方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剩菜看。 阎老西见那还剩小半盘的油焖大虾,和那依然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的小半锅白菜牛肉,不由得喉咙动了动,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收回目光,侧头时李为民说道: “为民,还是你行,我看咱大院就属你吃的最好,就这菜比我们家过年吃的都好!还有这些个水果,更是稀罕物……” 可不是咋地,现在这些个反季节的蔬菜和水果,一般人就算你有钱也有票,你也买不到,菜市场、供销社压根就看不到。 主要可供选择的种类太少,冬天不像夏秋,应季水果很少,估计也就苹果啥的。至于像李为民今晚吃的梨和甜瓜,想吃?可以,床一躺、被一盖,梦里啥都有! 李为民可不想被别人到处说自己生活腐化、脱离群众,一边请他坐下,给他倒了杯开水,连忙笑着辩解道: “我说三大爷,我这么长时间就吃这顿好的,还让你看见了!这几样水果是我在上海的大学同学寄给我,不多,加起来也就几斤……” 阎老西倒不怎么关心李为民这些东西的来路,李为民工资高又有钱,这些东西虽然稀罕,到黑市上多花点钱还是能搞到的。 他放下他那宝贝坛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道: “为民,你这吃的这么好,三大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了。”
“三大爷,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也就今天湘云上门我准备了点,平常你见看见了,我也是白菜萝卜加二和面馒头!”
“既然这样,我就拿出来了,你可不能寒碜你三大爷。”
“三大爷,瞧你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族、高干子弟,也就一普通老百姓,谁笑话谁呀?”
阎老西见李为民不似作伪,就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两个不大的牛皮纸包,又小心翼翼的解开,嚯!两个下酒的神器,一个是卤猪朵耳、一个是兰花豆。 李为民见状冲三大爷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三大爷,真有你的,这俩都是下酒的好东西!”
“那是,当年我当帐房那会,经常晚上拿它当下酒菜喝二两。”
“三大爷,你还干过账房?”
“嗯!我当老师以前,在“当铺李”干过一阵子账房,那时我每月有10块大洋!”
说着捏起一粒兰花豆塞嘴里细细咀嚼起来,半眯着眼睛,脸上得意的褶子也露出来了,想来是追忆和回味年轻时自己那段风光的时光…… 李为民听阎老西说自己年轻时曾经干过帐房,初使有点震惊,可一想却又感觉再正常不过了。就冲他这山西老算盘精转世,不干账房屈才了! 阎老西没用多久就从自己风光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开始热情地招呼李为民也尝尝味道。并说道: “为民,咱们就酒喝两杯?三大爷还有件事和你说说。”
果然还是老话讲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为民给阎老西拿了个酒杯和筷子,倒要看看这老西今晚要耍什幺蛾子。 阎老西居然主动给李为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他的所谓的“好酒”,碰了一下后,李为民抿了一小口,怎么说呢,虽然没掺水,但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供销社卖的那种散装白酒。 李为民见阎老西虽然吃着兰花豆可眼睛却瞄着桌上的剩菜,当下就明白了,就开口道: “三大爷,你请我喝酒,本来我应该准备俩好菜,可你看现在就只有些剩菜了。”
“唉,为民,咱们谁跟谁,再说了谁家剩了菜也不能倒了吧,三大爷不挑!”
说完就夹了个大虾塞嘴里,三两口就咽了下去,连虾头都吃了。而手里的筷子不停,又夹起了快牛肉,也不嫌烫,一口又塞嘴里了,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好吃。 两人喝了约二两,三大爷也终于想起了正事,只见他凑了上来道: “为民,你是咱们轧钢厂的技术员,这厂里招工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李为民听话听音,明白这阎老西是想让他家老大进轧钢厂,这小算盘打的。却故意假装不明白,夹了颗兰花豆放嘴里,笑着回道: “三大爷,这你可问错人了,我今年夏天才进轧钢厂,对招工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你应该去问一大爷、二大爷甚至柱子哥,他们应该清楚啊!”
“为民,我是说明年的招工,我听说轧钢厂明年会有名额。”
“三大爷,你这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去年和今年,轧钢厂精简下放了好几千人,虽然今年下半年形势好了不少,但明年招不招人不好说。 阎老西听了后,脸上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忽然似乎不想起了什么,急切的询问道: “为民,我听说今天你们厂开大会,不是有位领导讲你们轧钢厂明年要上新项目,这不得招人啊!”
李为民听完笑道: “三大爷,你这消息够灵通啊!嗯,轧钢厂明年是要上马新项目” 阎埠贵立马笑道: “既然有项目,那不得要人干活嘛!”
“可新项目要的都是有经验和技术的同志,估计厂里会从其他车间调剂,或从分厂抽调。至于留下的空缺也不会很多……” 阎老西听了李为民的分析后,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精气神了,眼晴也没了神彩,端起酒杯,咕噜一口倒进了肚,被辣的脸都微微抽搐了起来。 “我家解成翻过年都二十二了,高中毕业都好几年了。可这两年形势不好,到处都搞精简下放,解成一直没个固定工作,只能这里干的三五天,那里干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但挣不到什么钱,就连想谈个对象,可人家一听连个固定工作都没有,连门都不上。唉!可愁死我了,本来我听说轧钢厂上新项目,想着明年会招人,还想看解成能进厂当个学徒工,可听你这一说……” 进轧钢厂?很难!最近这两年,工作各额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进厂,无非要么像小寡妇秦淮茹这样接班。可你老阎家也没工作给解成顶替啊! 要么花钱送礼找关系,可你家舍得么?李为民摇了头,但见三大爷那失落的模样,还是安慰道: “三大爷,刚才也只是我的分析,不过看情况明年形势很大可能会好转。说不定明年开春轧钢厂真的会招人!”
“真的?”
阎老西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追问。 “嗯” 李为民也不是瞎说,明年整体形势肯定好转,再加上国家要开始搞三线建设,建设不少工矿企业,肯定会增加很多就业岗位的。但未来这些事情,李为民可不会说,只是含糊地说了大概。 “那为民,要是厂里招人,你可得帮三大爷的忙,帮忙让解成进轧钢厂。”
李为民可不想拦这事,一听之马推辞道: “三大爷,我就是一小技术员,在厂里说话也不管用。你呀还不如去找一大爷,他是八级工,说句话,厂长都得给个面子!”
“为民,你还和我装,你是技术员,是干部!我还听老易说那个新项目就是你主持研发的!你说话肯定比老易管用,放心,如来事成了,三大爷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这易中海!算了,在整个四合院就属阎老西和自己关系最好,帮他对自己有好处没坏处,再加上阎解成是高中毕业,在这时代也算相当不错了。介绍他进厂,也算为厂举贤了,也就点了点头道: “既然三大爷你开口了,我应下了,如果轧钢厂真要招人,我会帮着说话。但有言再先,到时成与不成,我可不能保证!”
阎老西听李为民愿意帮忙,连忙给李为民倒上酒,并举杯碰了一下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来,我敬了一杯!”
…… 两人把那坛子剩酒喝完,阎老西才抱着酒坛子回家了。李为民今天一晚上喝了两次酒,但仍神采亦亦,收拾完桌子又烧水洗漱了,才上床看起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