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楚人乃是南蛮,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就算军中条件简陋,无法吹奏‘大雅’,但竟然连最基本的接待本使的礼仪也没有。”
熊午良蚌埠住了。我日。你齐国人射杀了我大楚几十兵士,还指望我们敲锣打鼓地迎接你?还敢张口要听‘大雅’?你狗日的知道‘大雅’是什么吗?那是周天子迎送诸侯的时候,天子乐师吹奏的雅乐,你踏马一个小小的齐国的中大夫也配?还不等熊午良说话,这田与又一副恍然模样:“我想起来了!”
“楚国的曲阳君……你是熊威的子嗣吧?”
“听说楚曲阳君熊威在丹阳之战中好勇斗狠、不自量力,害得楚军大败,自己也死于秦兵手中。”
“真是死有余辜!”
武贲等人勃然大怒!丹阳之战,熊威又不是主帅,此战之败根本没有熊威的半分责任!相反,熊威在大败之后,领八百曲阳子弟兵断后,被十倍的秦兵包围,宁死不降,力战殉国……乃是楚国的骨气和骄傲。竖子!熊午良身后,钟华更是怒目圆睁,‘噌’地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剑!田与见状,轻蔑一笑,心中对自己很是满意。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狠狠刺激这些楚国人,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杀一杀这些楚国人的威风,让他们记住在大齐国面前的屈辱,给他们种下心理阴影!后面那个谁,你不是把剑拔出来了吗?你倒是刺我啊。你敢吗?……熊午良不愤怒了,反而笑了。武贲等人诧异地看着笑意盈盈的熊午良。钟华反而打了一个寒颤。所有郢都的纨绔子弟都知道,废柴公子熊午良暴跳如雷并不可怕,怒极了时候的笑意盈盈才最恐怖。齐国使者田与还兀自叫嚣:“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抛开事实不谈,那熊威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那个站在后面的,你拔剑做什么?难道你敢刺向本公子不成?”
“懦夫!剑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不敢刺就老老实实收回剑鞘之中!”
田与哈哈大笑,十分嚣张!他断定,楚人绝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算现在自己脱下裤子,冲着楚国的中军大旗来一泡‘到此一游’,这些怯懦的楚人也不敢得罪齐国!熊午良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冲着芍虎挥了挥手——“诸位,可曾听闻‘人彘’否?”
“剁了这厮的五肢,剜其耳目,一并盛放于锦盒之中——但是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更不要动他的喉舌。”
“你用你那张嘴,回去告诉齐国的将军——就说是楚国的芈良所为。”
武贲惊骇地看向熊午良,仿佛第一天认识他。这个贪财的纨绔公子,就连那芈费在众人面前对他百般挑衅,这熊午良也不过是用计诈些钱财罢了。但在真正惹怒他的时候,芈良竟然如此狠戾!芍虎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剑,跨步上前。虽然他和钟华不同,对于前代曲阳君熊威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这厮在这里这么嚣张,芍虎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田与却大笑起来,根本没在怕!在他想来,这群楚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别看这个乳臭未干的芈良把话撂得狠。其实,只不过是想看自己惊惶求饶罢了。真要让他们动手,他们敢吗?不怕和我大齐国开战吗?“那个胸毛旺盛的尽可放马过来,本公子就站在这里,若是晃动一下,便不是男人……”芍虎狞恶一笑,手中短剑唰唰闪过!两条胳膊落在地上!这莽汉才不管甚么齐国鸟国的,只要熊午良下令,便是周天子在面前也敢下手。田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居然!芍虎的剑稳健有力,毫不迟疑。田与在第一时间,甚至没感到疼痛。包括武贲在内,一众楚将被这样凌厉的剑法所震撼,眼见鲜血飞溅过来,竟然下意识地齐刷刷地退了半步。只有熊午良纹丝不动,任由血渍溅射到自己的衣摆上。“啊啊啊!尔敢……”田与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连连后退!却因没了双臂,一时不习惯,身体跌倒在地!武贲偷偷扫了一眼熊午良,见他伫立原地面无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震动——即便是他久经沙场心如铁石,此刻也不禁油然生出一丝敬畏。武贲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田与:“来两个人,摁住他。”
鲜血飞溅……田与已经不成人形,瑟缩在地上不断惨嚎。一旁的芍湖军士卒赶上前,将田与的残肢放入锦盒之中,连同仍在惨嚎的田与一起放在一辆马车之上,冲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刀。马匹吃痛,嘶鸣一声,拉着田与直奔山径深处而去…………齐将田轸正百无聊赖。虽然秦军与韩、魏联军在宜阳的大战,更吸引中原诸国的眼球。但是对于齐国来说,还是楚国伐越之战更为侧目。越国夹在齐楚两个大国之间,一向是左右逢源——齐楚都想吞掉这块肥肉,但是都不敢贸然下手,以免将越国推向对方的阵营之中。此番楚国竟不声不响地突然发兵攻越,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推进了近千里,越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震惊了整个齐国。齐王田辟疆当机立断!出兵!不可让楚国独吞越国!恰好越国摇王的使者奔逃到临淄(齐国首都),向齐王称臣求援。田辟疆哈哈一笑,索性宣布承认摇王姒惊即位为越王,然后以田轸为将,出兵越国北部。如今田轸麾下的三万齐军,占领羽山,与一路北进的熊午良、武贲的三万楚军形成了对峙之势。想起楚军,田轸撇了撇嘴。楚国固然是一个大国,但刚刚在丹阳损失惨重,丢了不少土地——明眼人都看出来,楚国已经开始没落了。而齐国国力正蒸蒸日上,谁敢对大齐不敬?派使者田与过去,只不过是通知一下楚人,此地以北,已经是大齐国的势力范围了。田轸也授意田与要表现得嚣张一些,最好让楚国人见识一下齐国人的盛气凌人,从而心生畏惧、知难而退。怎么?楚人还敢不服不成?正当田轸思绪乱飞之时——“将军!”
一个亲兵大步匆匆赶来!田轸抬头一看,只见那亲兵面色煞白,如同白日见了鬼一般!“怎么了?军营里不要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
田轸训斥一句。亲兵:“田与大人回来了!”
见亲兵的脸色不对,田轸心中浮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那亲兵喉头翕动一下,结结巴巴地道:“田……田与大人被楚人所害,眼下要不行了!”
田轸震惊不已:“楚人岂敢……速带我去!”
田与的马车旁已经围了一圈齐国军士,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得很。所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况且齐楚两国还没有宣战,楚国蛮子焉敢如此?若是熊午良知道这些齐人心中所想,定然会冷哼一声!尔齐军先行射杀了我大楚数十兵卒,现在告诉我齐楚两国还没开战?田轸大步匆匆赶来,见了田与的凄惨模样,赶忙看向一旁的医者,那医者脸色惨白,显然也被这惨状所震惊,冲着田轸缓缓摇头。田轸震怒不已:“大胆楚蛮,竟敢……”田与死死盯着田轸,粗重喘息着,仿佛回光返照一般颤抖着说道:“楚曲……阳君,芈良……”说罢,便咽气了。田轸反而踌躇起来!齐王命令自己带兵守卫羽山,保护羽山以北不被楚人夺取。若是楚国来攻羽山,田轸自然奉王令阻击。但是此刻楚军没有攻山的动静,要让田轸发兵攻楚,田轸也不敢。毕竟没有齐王的准许,田轸也不敢擅自决定齐楚这两个大国是否开战!见一旁狂怒的齐军将士纷纷请战,田轸却脸色难看,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终于想到对策:“速派骑手,将田与尸身带回临淄,向大王如实供述此间情况——请大王明示,我军可否攻楚?”
……武贲此刻,脸色也很是难看。虽然那田与,实实在在地找死。但是熊午良竟然干净俐落地把人杀了——以战国时的医疗水平,被精简成那个样子的人绝对是活不成了——也着实让武贲措手不及。那名叫芍虎的胸毛怪倒也耿直,听了熊午良的命令,当真两剑上去毫不犹豫,武贲甚至都没来及阻止。“如若齐国开战,如何是好?”
武贲求助似的看向熊午良。熊午良摆摆手,似乎有恃无恐、丝毫不慌!“当务之急,要向柱国将军请示,是否要进攻齐人把守的羽山。”
熊午良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羽山地势险要,但若是柱国将军首肯,那本君自有破敌之策!”
武贲震惊了!这熊午良是不是没长脑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论起国力,齐国绝对要压上楚国一线,尤其是丹阳大战之后,更是稳压楚国一头。等到田辟疆勃然大怒,齐楚开战……你熊午良就是最大的罪人!要是楚国节节败退,齐王田辟疆勒令要把你芈良公子交出去才可以罢兵……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楚王保得住你?谁踏马给你的勇气?此时此刻居然还惦记着要不要主动出击,打一打对面羽山的齐军?梁静如吗?见武贲满脸看煞笔的表情,熊午良却微微一笑,似乎智珠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