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开口。只有小彩,沉默地坐着,皱着眉,一声不响地等待着。叶天不敢看她,因为段承德已死,小彩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一个亲人。“我去看了看段先生,不过他那边发生了一些小小的状况,需要别人帮助。另外,搞鬼的是司马,他用变声器把自己的声音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故意混淆视听。还好,现在他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叶天故作轻松地回答。司空摘星一声怪叫:“是司马?他在哪里?欠我的金条放哪里了?”
他冲到叶天面前,一把揪住叶天的衣领,仿佛那些金条就藏在对方身上。叶天疲倦地挥了挥手,打掉司空摘星的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司马呢?司马呢?他不会也是挂掉了吧?”
司空摘星察觉情况不妙。叶天干脆承认:“司马死了,死于一大群怪虫的内外夹攻之下,不嫌瘆人的话,就去隔壁看看。”
司空摘星第一个冲出去,接着是顾惜春和阮琴,房间里只剩小彩和叶天。“叶叔叔,又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对吗?”
小彩仰起头,深深地望着叶天,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涌动着某种特殊的东西,如谜似梦,令叶天无法猜度。她的手中,握着一只修长的不锈钢汤匙,里面盛着半勺蛋花米粥,正要送往嘴边。叶天苦笑,想要解释,但只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答。段承德即是青龙麾下的“天蝎”杀手,大理蝴蝶山庄庄主的身份只是一个掩饰面具,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伪装出来的,其真实目的,不过是在搭建一条青龙于中国大陆进退自如的地下通道。“叶叔叔,我能猜到结果,这些不过是一棵坏的龙眼树上结出的坏果子而已。那些果子一挂上枝头就坏掉了,从小坏到大,谁都无法改变。我只希望,我自己不会也是其中一个……可是,那么多不好的事都发生了,我们都坐在一条没有终点的滑梯上,一滑起来,就收不住了,不是吗?”
小彩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慢慢地叙述着,仿佛是在讲述别人家的旧事。叶天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小彩,低声说:“别怕,结束了这边的事,我就送你回大理去。在那里,你仍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段承德一死,蝴蝶山庄的江湖势力就不复存在了。不过那样也好,小彩可以开始一段富足、平凡、安静的生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叶叔叔,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小彩抬起汤匙,缓慢地小口喝粥,眉头始终紧皱着,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晦涩、无比难懂的问题,“那是在一片大山里,有着一小块平坦的空地,像小型飞机场那样,可供飞机降落。我站在那空地上,面对着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地道上没有字、没有标志物,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我一直走进地道里,摸黑前进。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最后来到一间巨大的石室里。这里有人,但我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知道那石室大得惊人,仿佛一个地下广场一般。我听到有人说——”小彩清晰地复述着另一个人的话,但却不是中文汉语,而是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藏语。叶天心中一凛,立即在脑子里将藏语翻译为中文,意思是:“世界的大毁灭日,山陵崩塌,海河倒灌,人类万物万无一生。这世界,将成泽国,即使是世界最高山峰,也将成为海底风景。无法究其缘由,无法探索应对之法,只有遵从上天指引,天要我们生,我们就生;天要我们死,我们就死。”
“这个人没说完,另一个人便插话,两个人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每说出一串词句,双方的声音便在黑暗中碰撞,产生一连串噼啪爆裂的电光与火星,就像新年时燃放的礼花一般。”
小彩用汤匙轻轻敲击着一只盘子的边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些话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因为两个普通人的声音似乎不会“因碰撞而产生火花”。现代汉语中,虽然常将辩论赛称为“智慧碰撞、灵感火花”,但那只是比喻,并不会真的有“火花”出现。“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
叶天禁不住出声反问。“仿佛是两名手挥钢鞭的武者,正向对方发动进攻,双鞭相交,即火花四溅。我想,那两人的语言中一定蕴含了奇特的力量,用声音交锋,才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景。第二人说的话是——”小彩轻轻复述,叶天随即在心底一一翻译,说的是:“世上本不存在大毁灭日的,也即是说,毁灭只是在局部发生,聪明人能够预知未来,抢先一步,在安全处构筑壁垒,成功地避开劫难。我认为,此安全处就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我曾踏遍群山,将印度、尼泊尔、中国三块国土的中心连线,便得到了最佳的壁垒建造地点。密宗各派,若听我号令,即日起行动起来,分头去做,就能得以全身而退。”
第一个人随即反驳:“我说的一切,都是从最伟大的伏藏地、伏藏书、伏藏器物、伏藏师遗言中得到的线索,逐一考证归纳,最终研究出这样的结果。伏藏,全都是先哲、先师、先贤们的智慧结晶,不信这些,我密宗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人也反驳:“尽信书不如无书,先哲面临困境时,无可奈何,无法应对,才留下伏藏,怆然赴死。我辈若是只信伏藏,所走的岂不也是另外一条趋向毁灭的歧途?先哲留下伏藏,正是要我们摒弃错误,重新寻找正确的道路,对否?”
第一人又说:“伏藏是我密宗传承智慧、涤荡思想的不二法门,不信伏藏,等于离经叛道,已经不配站在这里。”
第二人说:“如果离经叛道能够拯救密宗的未来,那么就让我背上‘离经叛道’之名好了。千年之后,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对谁错,自有后来者评判……”当时,小彩梦中的情形是这样的:正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飞舞的火花时,陡然间,轰地一声,石室中间燃起了一堆熊熊大火,遮盖了火花,照亮了全部石室。原来,石室内竟坐着几百人,分为左右两片,相对而坐,形成对峙态势。激辩的两人,就是两队人的头领,全都是秃顶白须,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犹如千年老树的树皮。石室大小差不多有百步见方,四面石壁上用各种颜色的笔、凌乱不同的笔迹写满了藏族文字,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想必是书写时间有近有远的缘故。“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我们就分开吧,各自寻找避开末日浩劫的方式方法。只不过,就像先哲们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伏藏那样,方法不同,但却殊途同归,都是为了给这个混沌迷惘的世界,点亮一盏引航之灯。一人的生死只是恒河一沙,举世人的生死,才是第一等大事。先哲们创建密宗时,正是以‘造福天下’为毕生宏愿,我辈追随者,切不可忘本。”
这是第一个人的声音。“好吧,好吧,我会率密宗弟子不辞劳苦、前赴后继,寻找到救世之所,在大毁灭来临前,引领无辜者进入,以保全这一星球上的生灵。”
第二个人的声音变得平缓而安详,不再咄咄逼人。忽然间,坐着的人纷纷起身后退,很快便离开了石室。火堆边只剩下三人,其中两个,是刚刚的激辩者,第三人则是一个装束古怪、腋下拄着双拐的男人。小彩之所以觉得他“古怪”,完全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军服,头上戴着青色的大盖帽,脚下则穿着一双黑色高筒皮靴。能穿成这样的,绝对是一名严肃古板的军人。小彩迂回向前,走到了火堆侧面的暗影里,距离那三人十五步左右。第一人问:“你听懂我们说的话了吗?”
军人挺直身子回答:“是。”
第一人又问:“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来时只有一队、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却分为两队。请问,你愿意跟随哪一队?”
军人低头思索了一阵,忽然大声回答:“哪一队都不跟,我必须要回去了,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第二人问:“回去?你以为,聆听了密宗的最高秘密后,还能回得去吗?”
军人大声说:“最高元首是不会对密宗故事、末日天劫感兴趣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泄密。我可以用生命起誓,绝不会透露此地的一切。”
第二人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极其轻蔑、极其诡谲的语调说:“笑话,笑话。你来西藏雪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地球轴心,并且这也是你念念不忘的‘元首密令’。现在,地球轴心就在我们脚下,你怎么向元首汇报?”
军人怔了怔,立即回答:“当然是告诉他地球轴心的确切位置,但不涉及西藏密宗。只要离开这里,我就会忘掉你们,大家就当是从来没有见过。”
第二人连连摇头,忽然高高地举起右掌,嘴里发出一声沉浑有力的虎啸声。刹那间,那只原本普普通通的手掌竟突然膨胀变大,幻化成一只斑斓猛虎的上半身,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那军人头顶。那种变化比小彩看过的任何魔术表演、魔幻影视剧都要诡谲,是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紧接着,第一个人发出一阵凄厉而高亢的鹰啸,双臂飞扬,幻化成一只青灰色的长翼苍鹰,迎击猛虎,救下了那名军人。尽管如此,军人已经遭到了极度惊吓,双拐一滑,向后仰面跌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小彩尽管心里害怕,却稳住心神,跑过去搀扶那军人。猛虎与苍鹰的吼叫、呼啸声持续响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两人的手臂也恢复了原状。第二人说:“地球轴心的秘密绝不能被外人探知,否则这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也将遭到破坏,我密宗弟子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第一人缓缓地反对:“净土并不属于密宗,这星球是属于芸芸众生的,而不仅仅是我们。你总是太看重自身,以为密宗可以高高凌驾于大众之上,出发点已经错了。没有净土,密宗弟子就要创造净土,奉献给大众,而不是将最后一块净土据为己有。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密宗的存在意义,是‘奉献’,而非‘索取’。”
第二人仰面大笑,大步离去。第一人也微笑低头,退入黑暗。于是,火堆边只剩小彩和那军人。“看那下面。”
军人没有打量小彩,而是用单拐指着火堆旁边的地面。小彩骇然发现,地面竟然是透明的,犹如一块质量极佳的水晶玻璃。玻璃下面,就是一个深无止境、幽邃晦暗的洞穴。她和军人此刻就站在这个直径十步的圆形洞穴边缘。“那到底是什么?”
小彩拖着军人后退,睁大眼睛望向洞穴深处。“那就是地球轴心,埋葬着地球所有秘密、所有能量、所有未知变化的地方。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探究它、读懂它,将那些未知能量转化为可控的东西,奉献给元首,壮大德意志军队的实力,消灭四海之内的强敌……”军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而昂扬,那张赤褐色的方脸也变得容光焕发。小彩看清了,地穴深处不是漆黑一片的,而是充满了晃动穿行的影子,仿佛彼端有无数地狱恶鬼,正蹒跚而行并期待着有一天能由洞口爬上来。影子再往下,则是暗红色的翻腾火海。“我看它不像什么地球轴心,倒像是人间地狱。”
小彩开玩笑。没想到,军人并不觉得好笑,而是接着她的话题说下去:“没错,掌握地球轴心的力量后,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买你的帐。一旦哪个国家领导人不顺从,他的领土立刻就会变成人间活地狱……”“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彩抬头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石室,迟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军人疑疑惑惑地反问,“你问我?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吗?”
小彩从梦中一下子清醒过来,拥着被子喃喃自问:“我怎么知道如何去到那里?那只不过是一场怪梦而已啊?”
不过,同样的梦重复做了几千次,仿佛一个固定的电脑程序一般,等那军人疑惑反问时,小彩就会准时醒来,从没出现其它结果。叶天注意到,小彩复述每一个人的话时,分别用的是藏语(激辩的两人)、德语(军人),语气音调各不相同,非常真实地再现了怪梦中的人物关系。“你懂他们说的话?但你应该没学过藏语和德语,怎么能听懂?”
叶天心头有一点点的疑问。小彩沉静地微笑着:“叶叔叔,我不懂,但别人懂。当我第十次做这个梦时,就找人翻译了那些叽里咕噜的话。事实上,我就算不懂,也能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在梦中,我觉得自己不是小彩,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跟所有人共同面对命运抉择的大人。”
叶天点点头,表示理解小彩话里的意思。“接下来,我要去一个地方。”
小彩用纤细的食指蘸着茶杯里的水,在餐桌上快速地勾勒出了一幅连绵起伏的山景。大山深处,露出一些样式古老的塔楼飞檐,显然是一处历史悠久的庄园。“那是什么地方?”
叶天追问。“玉龙雪山深处的一个土司大院,土司和他的家族早就不存在了,那里只剩一些过去的老房子、老牌楼。”
水渍干得很快,转眼间山景已经模糊。“好。”
叶天只答了一个字,不追问缘由,也不多加劝阻。他看得出,从大理到龙虎镇的流离颠簸中,小彩身上已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从一个娇气怯弱的小女孩变为了沉稳镇定的少女。司空摘星回来时,脸色铁青,鼻孔里一个劲儿地“咻咻”喘粗气,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继续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劲干别的。”
叶天抄起筷子,低声招呼。随着段承德、司马的惨死,他一下子看明白了,龙虎镇不是此行的尽头,而仅仅是长途一站,往后仍有漫长的未知旅程。“吃吃吃……”司空摘星情绪爆发,双手把住桌面,做出了即将掀翻桌案的动作。叶天及时向前探身,食指一动,两根筷子左右张开,分别点中了对方肘弯里的穴道,令其双臂酸麻,无法发力。“坐下吃饭,我说过了。”
叶天沉下脸。“司马死了,我这一路上跑跑颠颠白干了,一分钱都捞不到。叶天,换成你,还能吃下饭吗?”
司空摘星咆哮起来。砰地一声,客厅的门被撞开,阮琴摇摇晃晃地冲进来,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浑身战栗,无声抽噎着。最后进来的是顾惜春,他的右手中拎着短枪,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而是大步跟进到沙发边,枪口抵住了阮琴的后脑。“见面地点是段承德选的,现在老段死了,唯一的知情者就是她。我们必须知道,酒店里还藏着多少危险!”
顾惜春是个老江湖,为了自身安危,先发制人,也无可厚非。所有目光的焦点集中到阮琴身上,但她一直都在抽噎,无力起身,根本不在乎顾惜春用枪指着自己。“揪她起来,揪她起来!”
司空摘星尖叫着。顾惜春稍一犹豫,便用左手揪住阮琴的头发,大力一提,将对方拉起来,变成面对叶天等人的坐姿。随即,顾惜春的枪狠狠地顶在阮琴眉心,食指勾在扳机上,凶神恶煞般喝问:“说,你们选在这里接头,到底是何居心?”
叶天望着阮琴泪痕纵横的脸,想到的却是蝴蝶山庄一役中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香雪兰:“香雪兰死,阮琴才能上位,成为段承德身边唯一的女人。她为了走到这一步,一定经过了非常多的谋划与算计,并对未来充满了希冀与期待。现在,面对镜花水月一场空的悲惨结局,心里又会怎么想?那么,段承德是‘天蝎’,阮琴本人与青龙的组织会有某种牵扯吗?”
毫无疑问,阮琴是个妩媚而姣好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迷住段承德。当她用细密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薄薄的红唇时,浑身轻颤,连腮边垂落的发丝、眼眶里打转的泪花都一起颤抖,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律来。“说,否则的话——”顾惜春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凸,已经顾不了温文尔雅、怜香惜玉的个人形象了。阮琴可怜兮兮地向叶天望了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嗫喏着开口:“我不知道……是段先生执意要在这里跟大家见面。我偷偷听到,他和一名阿拉伯人通电话,对方说,所有的大秘密都在……三星堆遗址下面。还说,对于那些日本人,不能简简单单地以消灭、全歼为目标,而是通过他们,把二战时期日本谍报机关获得的内幕资料全都挖出来。”
叶天明白,“天蝎”段承德一定是被青龙遥控指挥的,对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还有什么?段承德有没有说过,三星堆遗址下面有什么?”
顾惜春仿佛黑暗中的蛾子见到了一线亮光,立即厉声追问,把其余的线索都一下子抛开。“他口风很紧,只透露过一点,说是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某支日军部队一直潜伏在中国的西南大山深处,据可靠消息,那些人仍然活着。找到他们,就能大有收获。三星堆遗址下面,就是二战侵华日军的南方大本营。等你们离开后,他就找人过来,潜入地下,消灭日本人,把那里的一切据为己有。”
阮琴的回答仍然模糊,无法解开顾惜春心头之惑。短暂的沉默之后,司空摘星倏地滑步,到了叶天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叶天,大竹直二他们带走了方纯,等于是在你的心尖尖上扎了一刀,这个仇不能不报!我和老顾帮你,跟日本人干一票怎么样?到时候,人归你,东西归我们,怎么样?”
叶天笑了,他明了司空摘星的想法,现在只有三人团结,才有与大竹直二抗衡的力量。“怎么样?别光笑不说话。”
司空摘星着急地催促。“好,一起干。不过先说好,到了目的地,你不能动任何属于三星堆的国家文物,只拿日本人的东西。”
叶天严肃地说。司空摘星做了个鬼脸,举手行了个不伦不类、国籍不明的军礼,笑着低叫:“遵命,叶天阁下。”
顾惜春又在追问阮琴:“段承德有没有地图、笔记本、计划书之类的留下来?”
这次,阮琴如梦初醒,连连点头:“有有,就在隔壁的卧室里,我带你去拿。”
她艰难地起身,扶着沙发、墙、门框向外走,而顾惜春则拎着短枪跟在后面,渐渐放松了警惕。按常理说,男人们对于娇弱的女人总是不设防的,顾惜春、司空摘星也都不例外,否则就不会大意到一个人跟随阮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