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清心里一颤，强装镇定道：“这是真的？”

“废话。”

两名高矮差役几乎异口同声。停顿了一下，那高大差役眼神森然，继续说道：“几人都是身上莫名钻出致命血洞流血而亡，那个傻子栓是在吃饭的时候，喉咙突然破了个口子，鲜血四溅，当场就没气了，饿了一辈子的傻小子，据说咽气前还硬往嘴里塞饭，血带着饭粒一并溅了出来。你邻居家那大哥程志正在大街上跟人唠嗑呢，没两句话，大腿肚子上就开始往外飚血，隔着老远的不认真看还以为尿了呢，直到看到面色雪白，凑过去一看，血都要流干了，知道两条大腿上开了拳头那么大的口子。张成最惨，都四十来岁了，正跟他新纳的一房小妾亲热着呢，肚子上突然流出一大片脓血来，那小娘子还以为老爷又弄来了些西域圣油，还往身上蹭呢，一直感觉到枕边人身子凉了才发现不对劲，一声尖叫把整个张府的人都喊起来了，现在那娘子还傻站在屋里，磕磕巴巴得都不会说话了……”李观清听着高大差役的话，联想起昨夜的恐惧，心脏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如果不是他穿越过来，他的死状只怕会更加骇人吧。“你看上去并不吃惊？”

这时站在后面那黑瞳男人忽然走上前来问道。李观清哪里想到他的目光这么敏锐，连这些细微差距都能看得出来，略作惶恐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下能跟我们走一趟了吧。”

高大差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很不耐烦。李观清哪里敢去，这可是古代社会，没人会跟你讲民主法治，这要是被押进了衙门，恐怕不脱层皮怕是出不来，更有可能的是一旦找不着凶手，可不就只有他来顶包，到时候等着被收尸就行了。老太太见差役又要上前来擒李观清，又拼命叫喊着，身体拼命的往前倚靠，要拦住前面的路，可一个年过古稀，早已从心的向下老婆婆如何抵得过正值壮年的差役的力气，刚走上前去，便被被高大差役紧紧摁住身子，无法动弹，被推搡搂抱着往门外移去。老太太左右扭动，想要脱离差役的控制，可那一双粗糙手掌像是钳子一样紧紧地钳制住她，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观清背过双手被捆绑控制住。“我孙子没干坏事儿！你们抓错人啦！我老婆子早晚要到衙门口去告你们去！你们这群贪昏官佬……”老太太声嘶力竭，拼命挣扎，高喊一声后，底气渐渐不足，竟然头一后仰，昏厥了过去，只留下几人徒留在原地。“奶奶！”

“奶奶！”

陈青青赶紧跑了过去，将昏倒后倚靠在差役身上的奶奶扶起，眼角缀着泪珠，猛然回头，满脸怒容。那瘦矮差役面色有些不忍，被老少二人凄惨面容感触到，可一咬牙狠下心来，又恢复了那副铁面无私，紧紧控制住捆绳。做他们这行，少不了跟这种事打交道，如果在意这些，那也就不用继续干了。李观清想要挣脱那瘦矮男人的束缚，可终究只是徒劳，那绳子绑着捆猪结，只会越挣越紧，随即对着那黑瞳男子，眼神森然：“她若是有任何事，你也活不了。”

“哦？那我还真的有些害怕呢。”

黑瞳男子戏谑道。李观清愤怒狰狞，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咬牙切齿，眼神似乎藏着厉鬼，“那剩下几副面具就在你手上，一动没动，这屋里你觉得还有什么有疑点你就取走，不去调查案件，却紧抓着我不放，当真要等真凶逃走再拿我顶罪吗？”

“一派胡言！”

瘦矮男子冲到他身后，欲要抓住他的头前倾，却被两根手指拦住了来路。“诶，”黑瞳男子打断了那差役，仰颈示意，“听他继续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不王法，天理何在，难不成尽是些酒囊饭袋！？”

黑瞳男子不为所动，双手一摊，无奈道：“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带你走了。”

听闻此话，李观清暴怒的心里仿佛被浇了盆冷水，陡然转凉，逐渐冷静了下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平时再危急的事情也能稳住心态，最起码心中有逻辑，有条理，绝不会如此暴怒，冲昏了头，这是怎么回事？是“李观清”的灵魂未死？还是那所谓的鬼主在影响着自己？见那黑瞳男子仍在等待着自己，李观清忙收敛心神，大脑飞速转动，“那卖给我东西的人的长相姿态穿着我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一身黑袍，别的全都忘了，当时是在小镇北街头上，模糊的记得他好像是往南方赶去，还隐约记住了一柄剑的形状，上面镶嵌有七颗宝石，好像是……真的有七颗星星环绕在周围，然后……然后就没了。”

“我好像丢失了某段记忆。”

“怎么可能？”

“竖子乱语！”

两名差役异口同声。谁知黑瞳男子听闻后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是有可能的。”

“行了，我知道大致情况了。”

“这起案子就这么结束了，衙门不会来找你了。”

“还有，别记恨我，那老太太压根没事。”

黑瞳男子雷厉风行，说结案就结案，手里提着面具，面色凝重，转身推门出去，没有丝毫停留，出门后倏然回头，对李观清留下了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另外两名差役见黑瞳男子突然离开，左右为难，又看向李观清，把绳子解开，然后二人也依次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李观清在原地迷茫。就这么走了？刚才还死活要逮捕我的，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了？是因为自己的坦然，还是奶奶的昏厥，又或者自己无意间透露出什么重要信息？李观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暂时保住了性命就是好事。他赶紧跪倒在奶奶面前，拼命的摇晃着身体，脑海里飞速旋转，前世昏倒后有什么急救的方法。海姆立克急救法？穿越之前好像听的挺多的，可惜好像是急救喉咙卡异物的。按压式心肺复苏？听说稍微用力过猛就会导致肋骨断裂，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医疗水平怎么样，既然那黑瞳男子说没有事了，那还是保险点好。听说好像掐人中挺管用？李观清刚要上去，手指刚伸到奶奶人中之上，还未等用力，刁老太双眼瞬间睁开，将李观清推到了一旁。“你小子干什么？”

倒在地上的李观清双臂后撑，努力让自己不仰过去，面含微笑，“奶奶，您好啦。”

刁老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本来也没事。”

随着陈青青的搀扶，老太太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看热闹还未走完的人群：“大家伙都散了吧，老太太没啥事，就不留各位了。”

人群听见逐客令，见没有热闹可看，相互一对视，纷纷离开了李观清的小屋。刁老太站在门口，见人群依次离开，门外空无一人之后，暗暗关上了房门。刚关上门，李观清的耳朵就被狠狠揪住，拽着他四处打转。“奶奶，奶奶你干啥啊，我又做错啥了？”

李观清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哼，你小子又干嘛了，我看着你是越来越能了，都搞出人命来了？”

刁老太揪着耳朵，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奶奶，可真不是我弄得啊，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啊。”

李观清连忙求饶，解释道，“就是跟那个差役说的一样，收完货又卖，买东西的就出了那么一伙子事儿，我是真啥都不知道啊……哎呦，疼疼。”

“知道疼就行了，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些外来的行脚商的货不能乱接，容易出事，你就非不听，这会出事了吧。”

“这不也没事了吗，那仨差役都走了，您就别拽我了呗。”

“走了？要不是你奶奶我长了个心眼儿，提前躺那了，你早就被人拷走了。”

刁老太松手，把他放了回去。李观清揉着耳朵，拉过一条板凳坐下，疑惑道：“啊？您那晕……是装的？”

“废话，我还能真晕过去啊。”

刁老太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孙子只能说恨铁不成钢。这个傻孙子，要是有她一半聪明，早就把买卖做大了。“你知道那黑瞳的男人是什么人吗？”

“不是衙门的差役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差役就好了，那一双黑瞳，再加上他身上那股阴森恶心的味道，就是打更人，错不了。”

刁老太十分肯定。“啊？”

李观清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着打更人的信息。“他临走之前说了，衙门不管你的事了。”

“昂，这不是好事吗？”

刁老太用力拍打了他的头一下，对这孙子的不开窍的理解更上了一个档次，“废话，接下来这种灵异事件就要交给他们打更人了，当然用不着衙门了。”

“这几天就先别出门了，老实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