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不远了。自从贵妇人买了两串糖葫芦之后，顾客就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数都是来看一眼就被高昂的价格吓退，可还是能留下来一部分愿意来尝一下鲜，仅是这些人就足够让他赚的盆满钵满了。冬日天短夜长，很快日上竿头，来到了正午。由于小镇上出了这么多桩白事，奶奶肯定是不会在家的，所以二人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午饭就在小镇上将就着买些东西吃。尽管李观清一再表示现在能赚钱了，不用在乎价格，陈青青还是尽可能挑着便宜的伙食吃。叫来汤饼店的小姑娘，陈青青要了一碗素汤饼，就点头示意李观清，然后从包里拿了块家里带来的硬干粮，翘着小二郎腿就等着上菜了。“不是让你多点了吗？”

“我吃这些就够啦。”

妹妹满不在意，摆弄着手里的褡裢，似乎在掂量着能赚多少钱。李观清既然有钱，当然不能这么将就，将汤饼店的小姑娘叫到店内，嘱咐了几句，然后走到摊子前，拿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小姑娘早就看见自家门前那像是一大团锦簇的花一样的东西，好奇的扒着门缝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看的出上面像小红灯笼的红果上面挂着的是她最爱的糖稀。可惜的是，这个小玩意太贵了。刚刚她瞅准机会，走出屋外，拿着块抹布擦拭着干净的桌子，一双耳朵偷偷地听着新来的顾客询问的价格。八文钱！她一脸扫兴地回到屋里，任由那小红果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所以当她接到糖葫芦时，心里比吃了糖蜜还甜。“这是给我的？”

“嗯，我用你家的桌子了这是……报酬。”

李观清早就发现她一直盯着这边，委婉地让她接受，不过也确实有这方面因素在其中。“可是老爹说本来也是放在外面没有用的……好，那我就按你说的给你上菜了哈。”

小姑娘也不矫情，大方的收了下来。“行，多加点料哦。”

“没问题！”

小姑娘痛快答应。很快，两大碗牛肉汤饼再加上一小碟凉菜就被店里伙计端了上来，“客官，您的牛肉汤饼，请慢用。”

陈青青看了看眼前的汤饼，上面飘着好几块牛肉，每一块都分量十足，绝不是薄如蝉翼的肉片，她不禁又看向李观清，黛眉微皱，“哥～”“吃吧，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那肯定好吃啊，这么贵……唔……”陈青青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观清夹得一块牛肉堵住了嘴。肉被炖的非烂，一入嘴就是浓浓的酱香味，显然被腌制了很久，紧随其后的就是肉香，爆发在口腔之中，直顶上颚，呼气之间都有香气流溢。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吃过肉了，被切成薄片的小肉条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一个正常姑娘的营养所需，再加上刚刚几颗山楂的开胃，她不自觉地夹起了筷子。“好吃不？”

“唔唔。”

陈青青用力点头，直呼过瘾。不得不说，一根糖葫芦确实管用，本意只是感谢含义的李观清，此刻却搞成了像是贿赂，那藏在碗底的牛肉块数量之多简直让他心中有愧。很快，在二人的风卷残云之下，两碗牛肉面被消灭的干干净净，碗底的调料清晰可见。店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伙计拿来账单，拍在桌上，“客官，一共一百文。”

“啊？怎么这么贵？！”

陈青青不由得惊讶。“我还给奶奶带了一份牛肉。”

陈青青才发现账单旁还摆放着一盘成片状的酱牛肉。看着上午刚赚的鼓起来的钱包一下子瘪了下去，陈青青简直感觉心里在滴血，“哥，以后还是省着点吧。”

李观清摊摊手，不置可否。吃饱喝足，二人继续坐到了长凳之上，看着来往的人流穿梭，等待着顾客的到来。下午的生意远没有早上轻松，需要购买的东西早就买完了，现在基本上都在家里休息，很少有人在集市上闲逛，更何况来买这些零食小吃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即便是再少，也总归是新鲜玩意儿，比那些传统的小吃还是要好卖些，二人又卖了两个时辰，最后还剩下十二三串没有卖出去。幸好是冬天，食物不容易腐坏，不然他还要绞尽脑汁想想如何保存的问题。斜阳落霞，一片华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二人开始收拾行李，拍打身上的灰尘，打算在奶奶到家之前赶回去。可随着越往家的方向走，人群却越来密集，将前面围的水泄不通。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躁动，一条小巷子被挤得严严实实，人流朝着他们的方向猛烈移动。呐喊嚎叫声从小巷子传来，似乎里面有什么恐怖之事。李观清见涌来的人潮，一手将妹妹搂在怀里，一手忙护住肩上的东西，那盛放糖葫芦的草靶子被人群挤撞的出现吱呀吱扭的声音，似乎随时要散架一般。他在一阵阵冲撞下勉勉强强站住了身躯，在川流的人群中挑选了一个熟悉的面庞，伸手拦住。“刘叔，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那冤死的老程诈尸了，抬棺的人手都被压在里面，折了好几根骨头呢，唉，晦气，晦气。”

刘老汉尽可能地给他描述着那一幕，还想要继续聊下去，可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远去。“哎，大叔……”李观清无奈地随着人群往回去，拽进了陈青青，生怕她被冲散，顺便路上又拉住了一位熟人。“李哥，听说盖棺时出事了？”

“害，别提了，他……”那李哥刚要回答，看清了来人模样，连忙闭嘴，像躲瘟疫一样的继续逃走了。这是怎么个意思？看见是他就不说了？李观清回想着跟他的记忆，也没有得罪过他啊，心中产生一万个问号。又继续找了好几个人，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是避而远之就是囫囵半天说不出个关键，反而还是第一个人说的最为详细。难不成真的有鬼？一直以客观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作为内心坚守的李观清此刻却不敢打保票，谁知道这是怎样的世界，他对这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了。随着拥挤的人群走了一段路，发现人们都散开了，道路上只剩下零星几人，正好趁现在回家，不然等奶奶先到家就惨了。他连忙带着妹妹加快了步伐，走进一条条胡同，从巷子内来回穿梭，尽量避开人群，那买了鬼面具死去的程志家就在这条巷子，大部分来的人群还围挤在里面。他的好奇心驱使他凑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担心妹妹一个人不安全，只能还是绕开这条路，急匆匆返回了家里。宅子大门还上着锁，跟离开时没有区别，掏出钥匙开锁推门，将糖葫芦全都拿下来放进兜里，放在干凉的杂物间，把草靶子藏好，李观清又去奶奶屋里确认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房间，让妹妹把门锁上。傍晚，奶奶终于回来了，带着满满一碗的大杂烩，走的缓慢，生怕撒在篮子里。陈青青主动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将烩菜带到厨房，放到大锅里加热，只是加上了些“辅菜”。不知道为何，刁老太主动把李观清放了出来，带到了主屋里吃饭。很快，一碗满是牛肉的烩菜就被端上了饭桌，刁老太看着烩菜，嘴里没个停，一个劲儿地夸赞着这隔壁家真会办事，这带回来的烩菜里面放的牛肉还不少。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没搭话茬，李观清转移话题，问起下午的那件葬礼闹鬼事件：“奶奶，听说隔壁那儿诈尸了？”

“放屁！你听谁说的？”

“我隔着门儿，听路上的人说的，看着那样子还怪害怕呢，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假的，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干嘛，吃饭吃饭。”

刁老太表情有些僵硬，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不想让李观清知道这件事。他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吃过饭老老实实地睡觉去了。他没注意到，在他走后，老人偷偷从炕被下拿出厚厚一沓黄纸钱，念念有词，表情凝重，一张张地升开，再叠好，重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