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浮云镇请商队带人的数量已经锐减,几乎之前所来之人,写信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前来,就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浮云镇人口的扩张速度很快,在数月之内,就从六万突破到了七万,向八万人口迈进。商队送信,一般来说都是几百个铜板或是几两银子不等,对于浮云镇的居民来说,也不过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哪怕是再不行,一个月几能赚个一两千块,也就是一二两银子,放在其它地方,那可算是高收入了,自然不差这几十块的信件钱。公孙武要寄的信重量大,信封也大,而且路途又远,所以价格自然贵了一些,也要几百块,而一个银币由相当于一千块之多,还能倒找回来不少。虽然公孙武身为大法官,可是这寄私人信件,也要自己掏一,他一个月标准的收入是五块银币零二百块,自然能负担起这数量颇多的信件之钱。楚国,内地,沽原石县,人口万余,一无商业之繁华,二无地利之便,不过倒是个种粮大县,每年都可以为楚国上交数十万担的粮食。唐凌文管着钱粮,却又不是主官,只是一个小吏而已,拿着帐本正对着他的上头主薄咆哮着。“亏空,看看,亏空如此之多,这帐目……唉,做假帐也要有个做假帐的样子,这假帐都是一踏糊涂啊……”唐凌文一脸愤恨的吼叫着。“姓唐的,另以为像是从盛华书院出来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告诉你,在沽原石县,一切是县太爷说了算,你只要照做就行了,既然帐做得不好,你就给重新做个好的出来。”
主薄不屑的说道。“哼,亏空家国之粮,良心何在啊……良心何在……”唐凌文怒吼着,年青的心跳动着,空有满腹才华,却也只能对着这些腐朽的老头子咆哮,可是对方回应给他的,却是不冷不热的嘲讽,数次上书,可是最后,却出现在县太爷的案子前。“啪……”唐凌文将手上的帐本摔在了主薄大人的脸上,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主薄拿着帐本,冷冷的哼了一声,若不是看这小子还有些才华,在处理一些事务上还有几手,有时候还用得上他,否则的话随便找个罪名就能流放三千里。“相公,刚刚有个小伙计,给送来了信……”刚刚进了残破的小院,一名布衣荆钗的女子便迎了上来说道,虽然女子朴素,可是却很清丽,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娘子辛苦!”
唐凌文叹了口气说道,他自然知道那信是谁来的,肯定是自己的好友公孙武,之前写过数封信,自己心系乡土,未能远离,没想到现在又寄了信。不过当他看到这沉重的信封的时候也有些愣了,怎么这一次弄了这么大的一堆?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白纸,唐凌文再看看那个薄纸壳的硬质信封,再看看这上品白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纸壳一般用于浮云商品的包装,而那种上品白纸,更是贵得吓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两银子一张也不过份,商队,将浮云镇的商品带往各地,分布颇为广泛,身为读书人之人,唐凌文自然认得这种被读书人视为身份的上品好纸。“这公孙……”唐凌文不由苦笑了起来,看起来是有钱了,否则怎么能用得起这么好的纸。摊开信纸,一张张的看了起来,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唐凌文虽然与公孙武是至交好友,但是对他的成见却颇深,身为楚国读书之人,竟然不思报效朝庭,反而前往域外之地,这简直就是一种背叛。只是每次想到自己的境遇,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他的学说,被称之为歪理邪说,幸好楚国文风开放,而他的学说又仅仅是针对商业,没有威胁到一些高层之人,否则的话,必像公孙武那样,家破人亡。“相公,灯油不多了,这是最后一壶了!”
妇人自内室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拳大的小壶,将最后一壶油倒进了油灯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妨!”
唐凌文混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挑灯接着看信,当他看到信后面那些对浮云镇的描述之言时,砰然心动,法律的独立,法治的实现,还有关于浮云镇对商业改革的迫切需求。在信中,唐凌文看到了自己才华施展之地,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那里不是楚国,可却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梦想放飞之地。家国,梦想,在唐凌文的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不停的敲击着自己的脑壳,自己的心脏,夜半,妇人看着还亮着灯的书房,和不停走动的唐凌文,微微的叹了口气,拿出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给他披上。天色微亮,唐凌文再一次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从里面倒出五枚银币,做工很是精致的硬币,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硬币。浮云镇的银币或许无法其它国家通行,但是只要是在各国的商队,浮云镇的钱币都可以使用,无论是想换成银子或是金子,都随意,而浮云镇的一些居民向外寄钱的时候,也都是寄出银币或是普通的硬币,由亲属再到商队去换。“相公,你一夜未睡……”“无妨,不累,娘子,收拾一下东西吧,只拿一些衣物细软便可,我们……去浮云镇!”
唐凌文咬了咬牙。“浮云镇?怕是很远吧?”
妇人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与商队同行,走吧,这里,不适合我!”
唐凌文无奈的说道,披上那套陈旧,却浆洗得干净的官服出了门,一封辞呈递交给了县老爷。这里上上下下的官早就看唐凌文这个异类不顺眼了,只是顾忌到他的才华,还有一些名声,所以才不得不对付着用着他,每月的奉禄也少得可怜,如今他自己要走人,自然批复,巴不得他赶紧走,倒也免得世人误认自己过于薄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