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西门广场,直到夕阳西下,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彷佛整个小镇的人全都涌了过来。然而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挂着不甘心。不为别的,只因为广场中央那根晶莹剔透的灵柱始终没有亮起。灵柱不亮,也就代表没有修仙资格,终身只能做个凡人。站在灵柱前一身白袍的修士名叫何求全,负责此次清水宗招生。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却没有一个合格者,他愈发不耐烦起来。突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只见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披着斗篷头罩少年,嘻嘻哈哈横冲直撞进来,他身法迅速,在拥挤的人潮中左右游窜,竟像到了无人之地。而他身后不远,则是一群气急败坏的黑袍修士,喝道:“站住!耽误了宗主进修,叫你全家魂飞神灭!”
他语气如此凶狠,那少年却似乎置若罔闻,回头勾了勾手指:“来啊,你过来啊。”
为首的黑袍修士从没受过这种侮辱,气的脸皮发紫,一条长鞭从袖中甩飞出去,像一条长蛇般在空中划个弧线,向少年直飞而去。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向四面散开。眼尖的早已发现,这黑袍修士袖纹奇特,乃是一朵尖角雾莲,正是鹤隐宗的标志。鹤隐宗势力庞大,近年来常招些有修炼潜力的凡人。说是招,不如用抓来的贴切,有进无回,因此什么传言都有,给宗主做炼丹引子,投喂异兽等等。因此人人恐惧被鹤隐宗盯上。眼见那长鞭去势凌厉,即便少年跑的再快,也决计躲不过,那少年却懒懒散散叹了一声“不好玩”,也不知他如何闪动身形,那鞭子竟连他的发丝也没蹭到。早有清水宗的女修看不下去,鹤隐宗恶名在外,若不是它势力实在过于庞大,各大宗门早就会出手干预。今日竟肆无忌惮在清水宗招生地盘上抓人,简直不把其他宗门放在眼里。那女修刚想出手,何求全眼疾手快,阻拦在前,沉声道:“鹤隐宗眼下正得势,非你我所能得罪,眼下这少年凶多吉少,我们何必多事?少年出现之时,何求全便用神识探查过他的修为,竟连引气入体也没达到。这样一个与凡人无异的少年,竟敢与鹤隐宗作对,若不是有靠山,便是胆大包天,无论哪一种,都不值得清水宗与鹤隐宗结下梁子。那少年却浑不当回事,无论黑袍修士如何相逼,他却仗着身形灵巧,始终能在最后一刻轻松躲过。突然少年停下脚步,看看日头,转身笑道:“跑累了,不玩了。”
这话说的似乎追他的并不是得道修士,而是一群孩童。接着他掀开斗篷头罩,说道:“乌鸦们,看看我是谁?”
为首的黑袍修士脸色大变,朝后喝道:“快,沿原路回去抓人,妈的,追错人了,上了他娘的狗当!”
那少年哈哈大笑:“没用的,这个时间,你要的人早就躲起来了!”
黑袍修士怒极:“你他妈是谁?报上名来。”
少年贼嘻嘻笑道:“那你可要记好了,老子行不更名 坐不改姓,叫达夜。”
黑袍修士攥紧拳头,道:“好,好,达夜,达夜,我记住你了。”
少年应道:“哎,乖孙儿。”
黑袍修士这才反应过来少年说的是“大爷”,被摆了一道,他在鹤隐宗虽不能算厉害人物,好歹也是个小头头,今日没完成任务不说,被这少年耍的团团转,怒极恼极,轻轻一声口哨,眼露凶光。这是鹤隐宗的独特信号,发声并不响亮,却借由灵力准确传至周围子弟,不到半柱香时间,几十个修士便赶到此处,一头黑鹰俯冲下来,停在黑袍修士肩上,羽翼张开。来求仙的人们一下子逃窜开来,何求全按紧了佩剑,鹤隐宗竟出动这么多名修士对付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难保鹤隐宗会大开杀戒,必须小心提防。那黑袍修士又是几声口哨,黑鹰听令向少年疾冲而下,利爪毕露,少年脚程再快,岂是鹰的对手?四周修士齐声呐喊,祭出法器,齐向那少年袭去。何求全身后的女修于心不忍,掐个剑诀,一道剑光射向黑鹰,那黑鹰忽遇阻碍,急急腾空,女修正要下去将少年救出,何求全却唰地一声,抽出长剑,封了她的去路。少年见人群四散,眨眼间自己竟被数十名黑袍修士包围,他身形再轻快,也无法从中逃脱,心中不惧反怒。他今日干冒奇险,为的是救好友一命,顺便杀杀鹤隐宗的威风。只是功败垂成,自己却反而可能要命丧于此。突然间,那少年周身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白光,震得地面晃动,几十个修士连同他们的法器铛啷啷四处飞散,胸骨断裂,呻|吟声一片。为首的黑袍修士冲在最前面,离少年最近,竟直挺挺倒下,原来五脏六腑已被震碎。这股强烈的白光冲击到灵柱上,寂静了一天的灵柱猛然间光芒四射,最终承受不住这夺目光芒,竟尔从中间裂成两段。何求全倒吸了一口凉气。自清水宗创派而来,从来没有听说灵柱会承受不住修仙者体内灵气,爆裂开来。难道这少年有特异体质?就这么一思索,再想找那少年时,却发现满地都是鹤隐宗的死伤者,哪有少年的影子?—————————————————————————魏风头晕眼花,定了会儿神,才意识到自己被装在麻袋里扔在一块颠簸的板子上,似乎要被带往何处。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回忆了起来。鹤隐宗盯上了好友,自己假扮好友引开黑袍修士,混乱中似乎体内爆发出强烈能量,而自己也被震晕,不知怎地就被装进麻袋中。来不及搞清楚事情始末,魏风迅速思索解脱之策。绑着自己的多半不是善类,贸然出声只会打草惊蛇。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悄悄往麻袋上划去。就在此时,麻袋口一下子开了,探进来一张剃了半边胡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一张口就是唾沫横飞:“你小子醒啦。”
魏风愣了愣:“爹,怎么是你?”
魏风的爹魏忆州道:“怎么是我?我再晚去一步,你小子就没命了!”
魏风翻了个白眼,虽然确实遭遇奇险,吹牛逼可不能落下:“哪有哪有,你没看见我可威风了!你干嘛把我绑起来?快点给我解开。”
魏忆州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祸事?鹤隐宗的人你也敢惹?给我老实呆着,再有下次,就不是绑你这么简单了。”
魏风挣扎了几下,心中不服:“为什么不能惹?他们坏事做尽,下次再教我遇上,非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见魏忆州不答,魏风气焰更甚:“若是遇到其他宗派做了坏事,我也一样,绝不袖手旁观。”
只听‘啪’地一声,魏风脸上被结结实实打了个巴掌,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他从未见过魏忆州发这么大火,知道这次是动了真怒。他性子向来倔强,大声道:“为什么?”
魏忆州气得发抖:“此事关乎你的性命....”魏风不以为然:“单单凭借飞凌步法,他们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有你给我的符咒护身。”
魏忆州道:“什么符咒?”
魏风奇道:“就是之前你给我的护身符啊,刚刚你没看见,我周身迸发出一大片白光,连那根柱子也震倒了。”
魏忆州脸色大变:“此事当真?”
他赶到之时,只见四处狼藉,并不知道是魏风震的,突然听到魏风这么说,心知大事不妙,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突然拉板车的驴一声长嘶,魏忆州闪动身形,早已骑在驴背上,嘴里哼哼唧唧。迎面走来两个黑袍修士,一高一矮,似乎在嘀嘀咕咕什么,看见魏忆州便大声问道:“老头儿,看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皮肤略黑,剑眉大眼的少年吗?”
魏忆州眼皮一掀:“剑眉大眼我倒是有,皮肤也黑,但年纪对不上啊。”
那高个见他稀里糊涂,左右不过是个庄稼汉,冷哼一声,问道:“后面麻袋装的什么?”
魏忆州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老婆生了急病,没钱治疗,只能把唯一一头生猪拉出去卖了,可怜我那老婆啊,躺在床上三天三夜喝不下水…”魏风大怒,撒什么谎都好,偏说自己是头猪,但也不便揭穿,只得学猪哼哼几下。矮个奇道:“你这猪看起来挺瘦啊。”
魏忆州抹了抹眼泪:“家里穷,猪也养不胖,两位大老爷可怜可怜我…”话还没说完,这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魏忆州双眉一竖,快驴加鞭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