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这种情况，也难怪汪筱惠用阴阳眼都没看得出，只能叹息：“原来是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

郎浩很迷茫，现在的冯鱼不是冯鱼，身体却是冯鱼，本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有什么好阻挡的，可是如果冯鱼的母亲跟老人走，那么冯鱼势必也活不了。老人与冯鱼的母亲紧紧的牵着手，汪筱惠看到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不知道冯鱼的母亲是怎么记起前世的事情的，回忆起冯鱼的讲述，她母亲大概就是在生下冯鱼后受到一定的刺激才有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冯鱼的母亲发疯时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老人的名字。这样的姻缘际会，让汪筱惠不得不感叹世事弄人，动情的说：“我很明白你们现在的感受，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这样一走意味着什么？没错，你们能够永远的在一起，不管是投胎做人，还是在阴间飘荡，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是冯鱼呢？虽然冯鱼不是你们两个人的结晶，可是她毕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你的女儿啊，为了爱情，你就忍心让她跟你一起去死？”

说这话时，汪筱惠一直观察着冯鱼母亲的神情，从她的表情里看得出一个女人的犹豫。郎浩在一边敲边鼓：“是啊，你们好好想想。”

老人和素贞都沉默了，来自于前前世和前世的纠葛让这份盼了那么多年的爱变得生疏，上辈子为了各自认为重要的东西，弄成死别，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还要再别一次？这样的疑问同时也在汪筱惠的心里，她不知道什么是两全，只知道一件事，现在有了素贞，冯鱼就活不了，要让冯鱼活，素贞就会消失，那么他们这么千辛万苦做的事又都为了什么？一切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有解决。郎浩见到老人和冯鱼的母亲都没有再跑的意思，就把汪筱惠拉到了一边，小声的问：“现在什么情况？”

“我记得师傅说过，这种灵魂共生只能是暂时的，在一定时间内一方打消了另一方，那么对方就会永远的被埋没或者说是消失。”

汪筱惠轻声回答。“那有没有办法把素贞的灵魂引出来？”

“没有。”

汪筱惠有些为难，看着郎浩摇头：“……至少我不会。”

其实，比汪筱惠和郎浩更清楚情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冯鱼的母亲素贞，已经经历过轮回转世，这些事情她多多少少都清楚，看着自己眼前已经苍老的爱人，忍不住泪如雨下。“你恨过我吗？”

“没有，素贞，我怎么会恨你？应该是你恨我才对。”

老人看着所爱之人昔日容颜，一个劲的摇头。素贞像个小女人一样，扑进老人怀中，开始抽泣：“你知道吗？当我死了之后看到你抱着我大声的痛哭时，我的心都快裂成了两半，我大声的叫你，你听不见，我想要伸手抓你，你感觉不到，那样不能相见的痛苦折磨得我都快要疯了。”

“我也是，当我以为你死了，永远的离开我时，我好难过。”

老人抱着素贞的手开始发抖。有些故事最好不要重复，有些心情也一定不能重来，当今日再重复昨天的悲伤，只会让痛的地方更痛，老人和素贞都在把自己往回忆里拉，两个人紧紧的相拥，食用着这份痛苦。没有人可以去完全的否定另一个人，也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当素贞再次面临选择的时候，心如刀割的同时，又不得不坚决，她要爱人忘了她，忘了他们的前世今生，去投胎去喝孟婆汤，不再执着，重新来过，老人却依然没有阻止的办法。当汪筱惠看到老人和素贞手拉着手走过来时，有些惊讶，因为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笑容，那笑容里饱含了太多的意义，是爱是成全是放手……“你们……？”

“谢谢你，小姑娘，谢谢你们为我们做的这一切。”

老人感激的看着汪筱惠，又看了看素贞。“我们已经作了决定……”“请你们让我的女儿好好的活下去，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素贞拉住汪筱惠的手，脸上满是泪痕，从她的手中传来的是冯鱼的体温。这是所谓最正确的结果，可是这个结果让汪筱惠有些不忍。“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我知道，我欠我女儿太多，从生下她以后，我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不管是什么样的借口和原因，我都误读了母亲这两个字，现在是我该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素贞笑着回答。郎浩仔细一看，果真发现这俩母女唯一的区别就是母亲嘴角有颗痣，而女儿没有，干站在一旁的他没有什么话好说，突然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光滑如镜的一面对向素贞。“你还没有见过你自己的女儿吧，她现在就是长这副模样，跟你一样，长得很漂亮，只是她嘴角没有痣。”

“是吗？”

素贞伸在空中的手有些颤抖，在她的记忆中冯鱼还是一个小婴儿，是个额头上有些皱纹，看起来像是小老头儿的小家伙，想到这十几年母亲这个位置的空缺，忍不住泪水满溢。“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不……她很幸福。”

汪筱惠受到气氛的感染，眼眶跟着湿润起来，她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突然明白最残忍的不是失去或者从未得到，而是压在人心头的那一丝不明白。现在素贞明白了自己对孩子的爱，也明白了该做的选择，在老人的支持下，素贞从冯鱼的身体里飘出，化为粉末烟尘。也是在那一瞬间，老人如黑夜中的萤火一样，突然的消失在了郎浩和汪筱惠面前，在他们面前只留下已经昏倒的冯鱼。“我们先去找大师吧。”

“嗯。”

“你说素贞是真的灰飞烟灭了吗？”

“也许吧，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地方好去。”

“那个老人呢？”

“他应该过了伤心欲绝的阶段，我也不知道这是圆了他的梦，还是打碎了他的梦。”

“哎哟，这个冯鱼还真重！”

“呵呵，你小心点儿，别摔着。”

汪筱惠扶着冯鱼的身体，看到背着冯鱼走在乱石堆中连连叫苦的郎浩就想笑，呼吸着深夜的空气，让人感叹，人活着就是幸福，至于未来还有一种可能。是啊，如果不是绝境，为什么要去死呢？如果当初素贞知道老人不会放弃抓国民党那个军官，她还会死吗？要是不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