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情,额娘也不懂,但额娘就是盼着,有一天能亲手抱抱你的孩子。”
良嫔颇为紧张的看了眼胤禩,生怕会惹他生气。
“就……这么多年了,额林珠她……其实,先有个庶子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后,就抱给额林珠养着,民间不是有带子的说法?说不准找个孩子让额林珠养上两年,她就也能有好消息呢。”
胤禩转着手中扳指,这还是他十三岁时,跟胤褆、胤祉一起猎兔,当时年纪最小的他,几乎射中和两位兄长一样多的数量,汗阿玛奖赏给他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多高兴啊,还当自己真的是入了汗阿玛的眼,可就在同一年,弘晢出生,一切就都变了。
他眼睁睁看着汗阿玛与太子间原本已经出现的裂痕被重新修复,之后莫名的,几次对太子不利的局势,都反让汗阿玛对他升起了怜惜。
胤禩不明白,不明白这世上怎么就有人能够这般好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
胤礽是如此,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可是凭什么呢?
胤禩不甘心。
闭了闭眼,胤禩开口问道:“额娘这样说,可有考虑过那孩子的心情?额娘,当初你选择将我交给惠额娘,心中就一点想法没有吗?”
良嫔忍不住扣了扣手下的软垫,目光躲闪,声音发虚。
“那是皇上的意思,额娘又能有什么想法的。”
其实,良嫔真不觉得如何,虽然她的孩子自小就被惠嫔给抱走了,可惠嫔从来没有禁止过她去看孩子。
本来,这孩子便是养在她身边,平日里也定是要交给宫人们照料。
良嫔觉得,除了一个名头,实际而言都差不多。
她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但在宫中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哪怕惠嫔对她不能说有多好,但良嫔觉得,做人还是要应该知足。
即便胤禩是皇子,可良嫔也知道这宫里的人情冷暖,要不是因为有惠嫔这个养母在,胤禩这些年哪这般容易能够成才。
不说内务府的苛待,就是他额外那些吃穿用度,纸墨笔砚、良驹人脉,都不是良嫔能提供的。
良嫔觉得,以惠嫔对自己偶尔的呼呼喝喝,若能换来她对胤禩的照料,其实是很值的。
但这话她现在却是不敢再提,每说一次,胤禩都要发很大的脾气。
“就……额娘也不是不喜欢额林珠,她是你的福晋,额娘自然会对她好。可再怎么好,也不能把孙子赔上吧。”
良嫔眼圈发红,心里是真的难受。
“你说她脾气直,在家中被宠得过了些,有时会口无遮拦,额娘也没说什么。你说她性子霸道,不喜府中侍妾过多,额娘怕给你添乱,就从没塞过人。”
“去年,皇上看你府上子嗣单薄,给你赐了个格格,她因此来跟我闹。额娘不想你们夫妻生隙,也由着她把张氏留在宫里,说是尽孝。”
良嫔实在是满心的委屈,说着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她怎么样,额娘都能不在乎,只盼着你们小夫妻能过得好好的。但,额娘就只是想要看到你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个要求过分吗?”
胤禩着实头疼。
是的,从小到大,良嫔从来不打他、不骂他,连重话都没有半句,但就是一有点什么事情,便会开始哭。
哭得胤禩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现今只会觉得厌烦的。
哭哭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也正是因为良嫔这样软弱的性子,胤禩才觉得郭络罗氏那般跋扈的蠢态都有了些可爱。
那是胤禩一直羡慕的模样。
“额娘还是明说吧,你到底想要儿子怎么做。”
良嫔抽噎着,弱弱开口道:“额娘就想让你把张氏带回去,若是再能让她生个儿子就最好了。或者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等下届选秀,额娘就是求,也给你把人求来。”
良嫔真心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是够低的了,她就只是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后,这个要求过分吗?
胤禩难得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沉默了下来,这样的态度,让良嫔感觉看到了希望。
半晌儿,胤禩开口道:“让儿回去想想吧。就算是要把人带回去,也不在这一时片刻。终归此事若是不能让福晋先点头,只怕儿子今天把人带回去,额娘明日就该听到那张氏被罚的消息。”八壹中文網
良嫔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她确实听不得这些。
但为了自己孙子,还是壮着胆子道:“不行,张氏毕竟留在宫中伺候了我这么久,打的也是替你们尽孝的名头。她是有功之人,便是额林珠也不能随意打骂于她。”
胤禩看了良嫔一眼,点点头,表示他会认真考虑,便起身离开了。
而他回去,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郭络罗氏谈话,反而是叫了自己的心腹何焯过来。
“屺瞻。”
何焯,字润千,因早年丧母,改字屺瞻。
“太子妃这一胎,是不是真的不能留。”
胤禩语气平静,与其说是问句,不如更像是想让人出言附合自己。
他与太子妃之间,实际而言,并没有什么冲突。这位二嫂,自打进门之后,确实是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不错,便是胤禩也受到过照拂。
可,本就只是浅薄的好感,在先有惠嫔不时的咒骂,后又有自己福晋鲜明的敌意,胤禩自然也不免受到影响。
尤其,他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该这般。
明明他早就瞄准了胤禟这个愣子,自觉是已把对方的心态捉摸了个十成十。
哪怕是有宜妃看着,胤禩同样相信,只待时机合适,必能将对方笼络过来,连带胤䄉背后的钮钴禄家也能够为他所用。
可偏偏就是出了太子妃这个意外。
对方先是哄住了胤禟,让他再不好接近,后又是出了胤禌的事情。
若胤禌当时去了,胤禩也想好了该怎么借着赔罪的名义软化胤禟。
可偏偏胤禌活了下来,彻底断了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