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遮在眼前，辛夷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好傻，真是傻，为什么仅仅是这样一句话，我却是觉得够了。”

胤礽揉捏着她另一只手：“你不傻，傻的人是孤。你成功了，你做到了，孤认了，孤现在彻底离不开你了。”

“生而同衾死同穴，这辈子，你活着，孤便只守着你一人，你死了，也只有你能与孤合葬，好不好？”

辛夷抽泣了下，脸颊、鼻头都因为刚刚哭得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红。

其实除了某些必要的场合，辛夷一直很少哭，但每次在胤礽面前，她都哭得不够好看。

眼下一开口，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即便没有故意放软了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一般。

“什么死不死，那些身后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时候我把眼睛一闭，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也是管不了的。”

胤礽应声哄着她，心思却真当转到自己日后陵寝的安置问题上。

别看皇家的忌讳不少，但一上位便开始给自己修陵寝的皇帝也是不少。

他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看上去鲜花着锦，但仔细想想，他汗玛法当年可还没活到过这个年龄呢。

胤礽突然就是有了点不自信。

他不是很担心汗阿玛会有意将皇位传给其他兄弟，但——他真的能活得过自己汗阿玛吗？

以汗阿玛的年纪，眼下后宫可还有妃嫔有孕呢。

就……挺康健。

胤礽倒是没想过反，只是思维发散之下，想着，若他等不到最后那一天的来临，是不是有些事情，可以考虑事先安排起来？

比如，修陵寝不太方便，那先打一口棺材？

以往的那些合葬方式还是太敷衍了，他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人，最后一哆嗦，然后分在两个棺材里？这是临老临老，还得分居不成？

辛夷不清楚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不着调的事，只是摇了摇他的手。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我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收到？你有去看过瑚图里吗？我们终于有小格格了呢。”

胤礽耐心得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

“入夜后回来的，先是去了汗阿玛那边。”

“身上凉，怕会冷到了瑚图里，还没去看过。”

“是，我们有小格格了，辛苦你了。”

辛夷轻哼一声，也没跟他客气，“就是很辛苦。”

不过耍完小脾气，辛夷也和他说起了正事，第一件就是顺着说到瑚图里的“吉兆”。

胤礽在外面也是有听说过一些，但竟然都不如辛夷这个生母来得客观，这也挺新奇的。

辛夷：我能有什么办法，莫名其妙就是要被迫学术造假，我也很绝望了。

哪怕知道林妹妹，不是，现在应该称呼人家未来郡君为玉录玳了。

哪怕知道玉录玳后面除了一僧一道的批命，再没什么特殊之处。

而瑚图里身上所谓的福气，她堆也能给她生搬硬套出来，但辛夷却不想这么做。

身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平凡一些，只要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便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以瑚图里的出身，她本身就已是各方瞩目的焦点，现今再有这样的光环，辛夷生怕她不能留这个女儿太久。

作为太子之女，莫说是瑚图里，便是布尔和，也绝没有温宪那样的运气。

无论将来胤礽是否失势，作为他的女儿，她们注定是一定会嫁去蒙古，辛夷现今就是不想要把瑚图里捧得太高。

真若成为神女般的人物，呵呵，康熙可不会将人供起来，反而更可能是要往文成公主第二打造，被送往更加贫瘠或更加危险的地界。

她舍不得。

胤礽沉吟片刻，到底是同意了辛夷的说法。

不能说他就不在乎这个女儿，终归是他盼了这么多年的小格格，只是这种天赐良机，若是白白放过，也挺可惜的。

尤其，虽是他期盼的孩子，但一来他现在还没亲眼见过、抱过她，对于这孩子的印象，更像是一个符号一般。

二来因为她的出生，自己太子妃险些出事，胤礽不可避免的生出些抗拒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胤礽回来的第一时间才没急着去见她。

可他还要顾虑自己太子妃的心情。

好在虽有些可惜，但若是等汗阿玛公布了牛痘一事，只怕他届时会声望太过，现今先往下压一压，倒也是不错。

见胤礽答应，辛夷也是松了口气。

别看她是主母，但先前胤礽不在京中时，她若想要使唤他那些人，怎么也是有些不顺手。

小事还好，但凡事情大上一点，那些“有脑子”的人，骨子里面总不免是有些世人对女子的偏见。

他们不是不敬她，而是不信她。

就像是瑚图里的事情，她有压了几次，他们虽然不会直接反驳她，私下却是阳奉阴违。

对此，辛夷又是能怎么办呢？

她既没想做孝庄第二，走得也不是古早文里那些大杀四方路子，一个队伍里更不需要两个声音。

她没心思跟胤礽争什么风头，更不想开后宫折服几个时代精英，只想着躲在后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胤礽最后能走到哪一地步的。

既是如此，那结果自然就是两厢应付。

反正她的目的，也不过只要保证在胤礽回来之前，事态不会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就是了。

好在那些人便是对她这个主母的命令不是言听计从，大面上还是不会叫她难堪，这也就够了。

真要是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还能告状！

当然，若是胤礽回来之后不愿意听她的，那也就算了。

本身除了占点先知，再加上知道些现代心理学的案例分析，单就政治方面的敏感度而言，她怕是比弘晢都不如，就别外行指挥内行了。

反正她争取了，她劝诫了，再有什么结果，她也就都认了。

莫名的，辛夷至今对最后的结果没太大执念，大概也是因为先入为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会格外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