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个存在感仅比二十阿哥高点有限的十八阿哥，于情于理，梁九功都更加是偏向于会奶呼呼唤她一声爷爷的康宁格格。
但哪怕这称呼听得他心里热热的，梁九功仍是得一次次纠正道：“不敢当格格如此称呼，格格上次不是已经答应了奴才，会改口叫奴才名字。”
“为什么不可以嘛。”
小家伙笨拙的掰着手指头数道：“梁爷爷可是看着瑚图里长大的，从小就照顾瑚图里，瑚图里见您的时候，怕不是比见额娘都多，心中早就是把您当做是亲人一般。”
“再者，就算是汗玛法都没有说过什么啊。”她拿着鸡毛当令箭，骄里娇气的伸出一根手指：“汗玛法天底下最大，梁爷爷不可以抗旨。”
“奴才哪里敢哟。”
梁九功的目光越发柔和，嘴上却道：“但是格格，万岁爷也从未说过可以，您不能曲解了万岁爷的意思呀。”
“是这样吗？”
瑚图里歪了歪头，感觉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哎呀，大人就是麻烦。
“那我这就去问汗玛法！”
小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尤其是像瑚图里这般从小就受宠的，心中大抵根本从来没有那个“怕”字存在。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把探出去的脑袋收回车内，催着嬷嬷赶快帮她重新梳头，她要赶着去见汗玛法。
顺便给见多了大风大浪的梁大总管，成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来。
身体下意识的想要把熊孩子，哦，不是，是太子爷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给薅出来，咳，这话好像也不太对的样子？
但所幸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了他，这是太子妃的车架，不是他能够冒犯的。
小心的守着窗边讨饶道：“好格格，求您就饶了奴才吧。太子妃，求您帮奴才劝劝康宁格格，奴才真没这等福气，能当格格如此厚爱。”
什么叫幸福的烦恼，他现在可算是懂了，就算康宁格格一片赤子之心，但这份心意，他实在是承受不来啊。
心领了，心领了可不可以？
他这辈子，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当一个奴才。
真的，他就只是一个奴才，他情愿康宁格格像近来得势便猖狂的十八阿哥那般，只把他当做一条阉狗，也不愿当一个掉脑袋的“长辈”。
辛夷戳了下正被万嬷嬷（子丸）抓着头发的瑚图里，扬声开口道：“康宁无状，惊扰了公公，还请公公不必忧心，本宫自会好好教她的。”
有太子妃这句保证，梁九功总算是能松了口气。
万幸有太子妃在，万幸太子妃好性，没有把此事怪到了他的身上，若是换成太子爷……
哎呦，梁九功身子都忍不住的一抖，可不敢想的，头疼。
但才舒了口气，他又是忍不住道：“奴才多谢太子妃体谅，此事全因奴才行为不妥所致，还望太子妃莫要怪罪格格。”
他不敢厚颜与康宁格格攀亲，但却也是实打实喜爱这位小格格。若是因他之故，致使康宁格格受罚，梁九功宁愿自己被打几下板子的。
额……只要不是掉脑袋就好，那个代价，原谅他还有些承受不来。
“公公放心。”
公公不太放心。
作为从康宁格格还在襁褓中，就一点点看着她长大的人，梁九功再是清楚不过旁人对格格都分别是什么态度。
即便是太子爷在此，梁九功都信他不会对小格格做些什么，然而人选若是换做了太子妃嘛……
这位主儿，那是真能狠得下心来管教的。
慈母败儿什么的，怎么太子妃就不能多承袭点这个优良传统呢。
梁九功心疼得那是一揪一揪，偏偏又是不好说什么，可是把他给难受的哟。
正纠结着，就听前面传来车帘掀动的声音，瑚图里根本没让人抱，就着车旁夏雲的手，自己便跳了下来，又是把梁九功给唬了一大跳的。
“哎呦奴才的格格哦，您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这车这么高，您若是有半点闪失，可叫奴才们怎么活。”
抬头看了眼旁边那个没半点眼力见的宫女，梁九功原本想要训斥的话语又是咽了回去。
得，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还是在太子妃近前，打狗也得看主人，还真是不好骂了。
转而弯腰哄着瑚图里：“格格，您下回再要下车，只管招呼奴才一声，奴才来给您做脚凳便是。”
堂堂御前大总管牌脚凳，便是胤礽也没享受过这待遇的。
瑚图里摆摆手：“没事的啦，梁y——”
“咳！”
“——公公，我这身体好着呢，真要是不行，自然是会量力而行。”
梁九功脸上都要笑出了一朵花来，十分捧场道：“格格可真厉害，不仅身体好，学问也是一等一的棒，奴才恭喜格格又是学会了一个新成语。”
“是吧。”
瑚图里眼睛一亮，觉得梁爷爷果然不愧是跟在汗玛法身边的人，这眼力就是要比一般人厉害。
不像她额娘，先前说了那么多话，竟然都没发现她的进步！
算了，谁让她是一个好孩子，就不跟额娘计较这些了。
小格格左手往后一背，下巴简直是要扬到了天际，偏偏右手还要学着她汗玛法平时那般，在虚空中晃了几下。
然而那姿态，康熙做得是行云流水，气度自现，换到瑚图里身上，她的虚指，就变成了拍皮球的动作，一顿一顿的，格外的是波浪起伏。
气势是看不出什么，可爱倒是满分。
尤其是她本身一点自知之明没有，还拖着长音道：“这也没什么，就不用啃脚了。”
只是话刚说完，小格格就是嘴角下撇，做呕吐状，悄悄问梁九功：“不过，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还需要啃脚的啊，他们都不嫌脏的吗？”
梁·耳濡目染·九·不是文盲·功：……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格格您刚刚说的难道是‘不足挂齿’？”
留在车内的辛夷没能听到这话，但跟着一起下来的万嬷嬷，就是已经努力的在抿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