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法海可是比那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要谨慎得多。否则,要不是他早有示意,只凭林如海二人那比不上女子的力气,还想眼下能继续清醒着回话?呵呵,做梦倒更快些。贾代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越问,对林如海二人越是不利。他张了张口,都差点忍不住想来上一句:贤侄你这可是为何许的啊?“嘶……”陈豫朋捂着脑袋。他刚没能看清,不知是被哪个孙子给从后砸了一下,虽然没出血,但如今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还止不住的有些犯恶心。可那些不重要,听着林如海这么半天说不到点子上,陈豫朋不得不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插话道:“不是,是他们先骂人,还说、还说。”
只是,就这么样颠来倒去的“还说”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法海随意掸了掸自己衣襟的下摆,比起林如海二人如今的狼狈,他看起来就像是随意便能出去再参加一场宴会一般。“说什么?”
法海好整以暇道:“尧凯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可都不像你了。”
法海根本不以为意。那样的话,对汉女来说或是严重些,但满人家的姑奶奶,就算是听到了,也不至于羞愤欲死,说不准自己便提着鞭子,转头打上门去。“他们、他们说……”陈豫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团,以往的分辨能力都下降了许多。但出于自幼根深蒂固的教育,对于这等攸关女子名节之言,便是冲动如他,本能便先犹豫起来。林如海摇摇头:“没什——”法海不管,反而是从陈豫朋的反应中,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他拦过林如海的话头,继续逗弄着陈豫朋。“尧凯你说啊,你这样吞吞吐吐的,贾大人可要如何听得明白?还是说,你真舍得让咱新晋探花郎,从此就这么担上污名?哦,或许功名还会被革除。即便如此,也无所谓吗?就只是为了那样一个——”“那不行!”
陈豫朋立刻反对,头猛得转向贾代善的方向。这普普通通的动作,让他甚至差点要直接吐了出来。“贾大人,这完全不关阿海的事情,是因为——”“够了!”
林如海高声打断道。“为什么?阿海。”
陈豫朋不解。“你这些年来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要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恢——不,我是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然,我也觉得他们——”“够了。”
林如海再次道:“尧凯,够了。你若还当我是朋友,便什么都不必再说。”
林如海一抹脸,鼻下的血迹直接蹭满了下巴,他又是反手用袖子擦了两下。“贾大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此事皆因我而起,与尧凯无关,他不过是陪我过来而已。”
贾代善刚刚一直没有开口打断,就因为察觉出陈豫朋一直没能够说完的话,或许便是本案的关键。可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缘由,才能让受害者避之唯恐不及,反而是或许会因此处于不利地位的法海,在一个劲儿的撺掇?嗐,他这都是在想什么。贾代善发现他确实糊涂了。不过是打了个人,即便动手的对象是新科探花与庶吉士,难道还真能拿佟家的人如何吗?不说还有佟家还有佟国维在,便是鄂伦岱。他再是不喜欢自己的庶弟,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情,总不可能会为此折了佟佳一族的脸面。林如海他们纵使继续闹下去,结果也无非是彻底惹火了佟佳家。届时若佟家真的出手打压,那他二人日后的前程,才真的算完了。那就——这样了?自从做了这九门提督的位置,贾代善早已不知是和了多少稀泥,都是习惯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看出了法海那明晃晃想要大事化小的意图,虽然不知道这位爷是抽的什么风,但他乐意高抬贵手,总归是件好事。法海没抽风,他就是以防万一罢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说,想要收拾谁,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但他眼下要做的事情,不能发生意外。茶楼之中,法海走了,他那些跟班也走了。贾代善特意留在最后,生怕那些个活祖宗谁会心有不忿,再趁着他离开打击报复就不好了。好在他们都走得很是干脆。贾代善压下心中不安,便是他对林家总觉得有几分亏欠,但这份亏欠,也不足以让他护着林如海一辈子。真要细究起来,当初的亲事不成,虽然不是林家的责任,可他家的责任也没有多少,只能是道一句造化弄人。林如海婉拒了贾代善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转身准备先送陈豫朋去医馆。“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走。”
陈豫朋赌气道。林如海“啊”了一声,点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
毕竟,他这时候也正心烦,自然再没多少心思去管别人。说完,真就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开了,徒留陈豫朋在屋中干瞪眼的。“呸。”
陈豫朋缩在扶椅中,双手抱头,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可怜,“真是好心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