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这个念头,甚至大过了她的生死。 如果将来我死了,紫菱一定会在我的坟前跟我念叨这些事情的。她们最了解我,知道我会记着这件事的。 楼清漪自我安慰。 我死之后,和他的那张契约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他还有温婉可人的水姑娘,他们两个才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 楼清漪再次苦笑,这算不算成人之美? 此刻,她竟是有些羡慕水灵儿,只是单纯的羡慕,而不是妒忌。 这一点,楼清漪心里很清楚。 有时候,平平淡淡的生活最为可贵! 听小鱼儿说,陈唱这个人倒是不惹人讨厌,小鱼儿还挺喜欢他的,最近几天已经有了替陈唱说好话的苗头了。 “姑爷并不像是什么书呆子,他经常会给我讲一些好笑的笑话,有时候还和做游戏。”
“小姐,你知道吗?那些游戏都很好玩的,什么我演你猜、蹲蹲乐、水果蹲……” “有时候,他走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问了几次,他都不肯说。”
“小姐,我觉得他跟咱们一开始想的有些不一样……” 楼清漪的耳边响起了小鱼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当初让她去跟在陈唱的身边,就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心机,不容易让陈唱感到反感。 可是,这才几天的工夫,就这么被策反了吗? 楼清漪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并未让楼清漪感到奇怪,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油嘴滑舌的人,甜言蜜语哄骗涉世未深的小鱼儿自然不在话下。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楼清漪的脑海中产生,听小鱼儿说好像陈唱也曾经写写画画的,那些诗画不会是他作的吧? 大胆的想法刚刚产生,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小鱼儿曾经拿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张给她看过,说那是姑爷刚刚画的。 在这一点上,小鱼儿是个十分称职的密探,但凡陈唱的事情,她都会悄悄地报告。 小鱼儿说那是小鸡吃米图。 小鱼儿当时的表情有些为难,大概那时将陈唱当成了自己人。 楼清漪硬是憋着没有笑出来。 不说什么技法画工,更不说什么意境了,那简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绘画基础啊! 母亲倒是也工于诗书,可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意志消沉了许多,每日里便是烧香礼佛。 即便是母亲再度拿起笔,也做不出那样磅礴大气的诗句啊! 楼清漪将楼家所有可能的人,都默默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 没有答案。 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她身子缩了缩,犊车的速度不快,但是很颠簸,想来是路并不好走。 正在楼清漪胡思乱想之时,车外忽然传出一声低喝:“打起精神来,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 一路上,小鱼儿听着那个叫作谷渡的少年,念些她根本不懂的话。 尽管小鱼儿听不懂,但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太好看了! 小鱼儿也知道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可是没有办法啊,太好看了! 不多看一会儿,感觉就亏了。 回去一定要跟小姐说,跟紫菱说,他曾经在路上看到过如此俊俏风流的一个小郎君,嗯,最好是能够带回江陵,让小姐她们也看看,否则她们会说自己骗人。 她盯着谷渡看,黑娃盯着她看。 只有谷渡双目紧闭。 车夫回头看看这三个少年,总觉得十分的怪异。 谷渡睁开眼睛,笑道:“黑娃,是不是快到了?”
没等黑娃回答,车夫已经开口了:“回小郎君,前方再有五六里地便到地方了。”
“有劳了!”
小鱼儿有些痴了,彬彬有礼,太儒雅了。 见小鱼儿一直盯着自己,谷渡讶然:“我脸上有花?”
小鱼儿尴尬笑笑:“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做甚?”
谷渡也不生气,“你还是盯着黑娃看吧,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次轮到黑娃尴尬了,脸色犹如一块镔铁忽然被烧红了一般。 古渡再笑:“小鱼儿姑娘,我这位兄弟黑娃,好像对你很有好感啊!我看你年纪还小,定是尚未婚配,黑娃是我的好兄弟,你若是瞧得上他,不如……” 小鱼儿面庞泛起红晕,融融流辉,倍觉妩媚。 这就开始保媒拉纤了,好突然! 黑娃轻轻咳嗽几声,将头扭到一旁,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脸皮比女人的还薄。 小鱼儿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些好笑的意味,狡黠地道:“小郎君,你好笨哦。”
古渡一愣:“此话怎讲?”
小鱼儿秀目放光:“……” 这话没法说出口啊,人家是女子! 古渡又对黑娃道:“黑娃,你若是能够俘获了小鱼儿姑娘的芳心,我就认她做了义妹,送一份厚厚的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去你给你。”
黑娃猛地将头扭过来:“当真?”
“当真!”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哈哈哈哈……”两个人同声大笑起来。 一旁,小鱼儿的脸早就板了起来,人家说同意了吗,就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谷渡看着小鱼儿噘嘴生气,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哼,你们就会拿我寻开心!”
小鱼儿也是有脾气的,主要是身边两个都是同龄人,没有楼府之中那种尊卑关系,自然不用可以掩饰自己的心情。 “这小姑娘挺好玩的,有时候挺机灵的,有时候又呆呆的,难道她竟然看不出我是女儿身吗?”
“要说黑娃是男的,性子粗疏一些可以理解,可小鱼儿是个小姑娘,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谷渡笑盈盈地看着小鱼儿。 黑娃看看谷渡,心道:“方才小郎君说的是真的?”
又一蹙眉:“我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乞儿,家无一屋,地无一垄,相貌又一般,如何能够讨得人家姑娘的欢心?”
“小郎君多半是拿我寻开心。”
黑娃并没有因此而伤心。 “咕噜噜……” 不争气的肚子,在两个刚刚见面没有多久的人面前出了丑,小鱼儿身上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了,她抱紧双臂,羞窘的红晕却一丝丝地爬上了她的脸,忽然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谷渡淡淡一笑,说道:“也快到道观了,届时用些斋饭!”
黑娃兴奋地道:“我还从来没有吃过道观里的斋饭呢!”
小鱼儿缓缓地抬起头:“我……我也是……没……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