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是不能睡人,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王嬛“啊”的一声,刚才那只是心底的声音,竟然被他听到了,当真是羞煞人。 她抬头狠狠地瞪了陈唱一眼,看在陈唱眼里却是娇羞无限的一副小女儿表情。 王嬛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权衡了一番,终究是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 陈唱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地调笑道:“你若是觉得于心不忍,我也可以不用去睡灶房的。”
王嬛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有意无意地踢了一下横在床榻上的腰刀。 陈唱看了她这一动作,两腿之间骤然升起一股冷气,王大小姐的凛凛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咱也还没有沦落到非要到宫里混饭吃的地步,今晚便忍忍吧。 陈唱马上摸摸鼻子,干笑几声道:“那啥,灶房的火兴许比这里还暖和呢,还是灶房好啊……” 王嬛不知该如何应答,索性将头偏过一旁,看向窗外的雨帘。 陈唱无奈地抱起了一床被褥,走到窗口说:“屋子里的浓烟差不多已经散了,不用再开窗了。”
这个时代的屋子密闭性并不好,即使门窗紧闭,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王嬛抿着嘴。 “炭火已经弄好了,只是你的衣物要照看着些,别被炭火燃着了。”
“风疾雨大,盖好被子,染上风寒就不好了,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陈唱自己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他揉了揉鼻子,又道:“还有,以后女扮男装也就罢了,香粉什么的就不要往衣服上撒了,闻着呛鼻子!”
王嬛美目瞪得滚圆,内心刚刚要小小地感激他一下,这家伙又开始令人讨厌了。 陈唱又一本正经地道:“晚上起夜也不用去茅房,我看过了,那老婆婆在门口放了一个陶盆,你起来的时候多披点衣服,当心着凉……” “你……出去……” 王嬛又气又怒,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让人听着如此的不舒服。 陈唱虽然没有看王嬛,但是分明听到刀环哗愣愣直响,忙抱着被褥非一般地跑了出去。 王嬛待了片刻,这才裹着薄被起身去关门窗。 再次回到了炭火前,伏下身子嗅了嗅,皱眉低语:“很香吗?”
“我怎么不觉得?”
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还真是挺香的。”
“可是不施香粉的话,长期在外,又没有条件及时洗衣洗澡,岂不是早就臭了?”
“男人都是怎么弄的?”
又伸出两根玉葱一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陈唱外套的一角,嗅嗅,“咦……竟然不臭!”
随后,王嬛回到榻上,辗转反侧。 侧耳听听灶房的动静,可是雨声着实不小,即便是有陈唱的声音也定是被雨声掩盖了。她忽地一想,好端端地听一个男人的声响做甚,如此禁不住热了两颊…… 悉悉沥沥的水声从窗外传来,落在地上,落在心里。 这个雨夜,着实恼人。 不远处的灶房中,陈唱已经麻利地铺好了被褥,虽有一股刺鼻的油烟味,但是这里还是比较干净的。他将双手交叉在脑后,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脑海里却是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想着想着不禁窃笑起来。 没事的时候,逗逗妻子的闺蜜也是挺好的! 玩笑也开了,接下来便是正事儿了,陈唱在脑海里飞速地将有关楼清漪的线索梳理开来…… …… 夜色深沉如浓墨,凉风阵阵,刮得渐急,惊雷连响,倾盆大雨再次倾盆而至。 通往紫陵县县城的官道上,三个诡异的人影披着蓑衣,手中的灯笼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防风防雨。其中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左右两人不断地朝着四处打量,神情十分警觉,辕马被风一吹,打了个响鼻,有些烦躁。 其中一人抱怨道:“明明可以投宿的,为何非要赶夜路?”
一人应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雇主特意交代的,不许同任何人产生纠葛。”
前人怒气未减,说道:“咱们兄弟在外面怎么着,雇主如何知道?”
“虽然穿着蓑衣,但浑身都湿透了。此时若是找个地方烤火烘干衣服,再烫上一壶热酒,啧啧……” “行了,这些别想了。等咱们去紫陵一交割,这票生意便做成了,到时候你想去江陵,或者去建康喝花酒都成,先忍忍吧……” 前人不再说话,场面沉闷了下来,只有风雨声、车轱辘的咯吱咯吱的滚动声、行人粗重的呼吸声。 外面两人说的话,被车中的楼清漪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 回想起,自己被何家带走的那一幕,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楼清漪当时正在偏房之中沉睡,她在水中泡了不少时间,上了岸又被冷风一吹,染上了风寒,在郑氏的侍候下喝了一碗热姜汤便沉沉睡去。 所以,院子中方才发生一切,她都并不知情。 等她醒来之时,人早就不在何老汉家里了,不由地惊声大叫。 可是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终究喊不出来。 嘴早就被人堵上了,双手双脚也被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事到如今,如何还不知道被人绑架了,着了人家的道儿。 车厢内捂得严严实实,只听到一声紧似一声的鞭子声,牲畜四蹄踏在地上,“得得”直响。 凭着感觉,楼清漪猜测这是在平坦的官道上驰骋。 因为早早地需要担负起家庭的重担,即便她是一个女儿家,江陵周边也没少跑,因此对一些地方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 若是江陵最为平坦的官道,怕是非得通往紫陵县的那条官道莫属了。 她猜测着这些歹人劫持她的原因。 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地想出脱身之法。 为了劫财,楼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如今都是田产、店铺之类的,短时间内无法变现,家里能拿出的钱财并不多。 要说劫色,那倒是有可能。可对方为何迟迟没有动作,而是要将她带去紫陵县? 事实上,她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对方对她用强,必定以死明志,绝对不能让歹人玷污了自己的身子。 除了以上两种动机,还会是什么呢? 可是,想来想去,她却全然没有任何头绪,反而是越想越是头痛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