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清平和柳小月、吴柯二人正在客栈大堂吃早餐,刚吃了没两口,便见明玦和刘康乾二人满脸疲惫,拂着一身尘叶从客栈外进来。清平诧异的站起来,朝俩人招了招手:“阿玦,子文,这里!”
刘康乾沉着脸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做瘫死状。而明玦居然只穿了里衣,一进门就直奔桌上的茶壶抓来,然后一口气儿给自己灌了满肚子水,显然是渴急了。清平见状奇道:“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你俩人,还以为你们兴致好,跑去逛早市了,现在看你们这样子,倒像是半夜偷鸡摸狗去了?”
柳小月到底是女孩子,比清平要心细,她偏头瞧了瞧刘康乾颈侧的一丝血痕,猜测道:“你们该不会是昨晚争铺位争得半夜跑出去决斗了吧?”
对于这个问题,无论是明玦还是刘康乾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当年屠村的惨事与柳小月二人毫不相干,实在是没有多说的必要。反倒是清平和吴柯听了柳小月的猜测,握在手里的筷子同时一顿,神情莫测的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同时一声冷哼,快速移开了视线。待到几人吃完早饭,柳小月便起身告别:“听清平说,他还想在此多留两日,但我准备接下来先去武州游玩一番,然后就顺路回东斋了,既然不同路,我们这就告辞啦。”
清平颇有些不舍之意,但没有多留,只是呐呐问道:“咱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柳小月笑吟吟道:“那是自然,你是中斋继使,我是北斋继使,这以后不得常常碰头会面吗?”
此言一出,吴柯脸色黑如锅底,而清平则笑逐颜开:“说得也是,那就祝你玩得开心,一路顺风!”
柳小月抿嘴一笑,转头又朝刘康乾、明玦二人告别:“状元阁的康乾,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真状元啦!还有这位大名鼎鼎的‘万人蛊’魑魅小哥,咱们也后会有期喽!”
刘康乾有气无力的一摆手:“慢走不送。”
明玦则甚是礼貌的点了点头,语气也还算温和:“后会有期。”
于是,刘康乾哪怕在如此心烦意乱的情况下,也忍不住对明玦频频瞩目,在心里暗自腹诽:还说自己对柳小月没好感,没有好感他能对人家有这态度!?又不是天生温润有礼的人,怎么对别人就不是这样!刘康乾等柳小月二人出门走远,才轻轻一脚给清平踹了过去:“别看了,没影儿了!想当望妻石也别立在这儿啊!”
清平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瞥着明玦二人没精打采道:“说说吧,你俩昨晚到底什么情况,看样子貌似还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
刘康乾无力道:“难为你还能把那丫头归类到‘外人’一列!你都不知道我们昨晚遇到了什么!”
“遇见什么了?”
于是,刘康乾又将昨晚的事从头到尾给清平讲了一遍,在说到斗篷公子和屠村之事有所关联后,清平立刻惊得跳了起来:“那他人呢!有没有抓到他!?”
刘康乾看了一眼明玦,颓丧道:“人没抓到,而且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很难追踪了。”
“为什么!”
清平陡然拔高声音,引得大堂众人纷纷侧目。刘康乾无奈道:“被人堵截了。我和阿玦在追踪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一大波黑衣人阻拦,这帮家伙也不和我们正面冲突,只是拖延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就骑着马分头跑了,沿途还乱丢手里的火把,惹得很多地方起火不说,也把地上的马蹄印全部弄乱了。我和明玦对这片儿地势都不是很熟悉,找了大半夜,都没什么结果。”
清平一时间又急又气,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不甘心的建议:“那要不你再带我去一趟,咱们再一起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刘康乾累了一晚上,实在是懒得再动,可一想到大平渔村因自己而无辜丧生的那么多条人命,又咬咬牙站起来,吐口气道:“成,再去找找看吧。”
说完,他俩人又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一旁神色恹恹的明玦。“所以,这件事到底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明玦扶着额头喃喃自语,脸色有些苍白。刘康乾凑过去看了看明玦的脸色,迟疑问道:“阿玦?你不舒服吗?”
清平也跟着凑了过来,有点愧疚道:“是我太急了,你和子文跑了一晚上了,肯定是很累了。”
刘康乾沉吟片刻,突然伸手过来拉了一把明玦的里衣。明玦没防备,加上他昨晚出去的时候也没穿外衣,对方只这么轻轻一拉,那衣服便彻底散开了。明玦大吃了一惊,连忙一边耸肩将衣服拢回去,一边朝刘康乾怒骂:“你有病啊!这大庭广众之下扒拉我衣服干什么!”
刘康乾却沉着脸,方才明玦虽然动作快,但他还是看见了对方腹部缠着带血的绷带。“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刘康乾脸上也带着怒容。明玦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刘康乾扒自己的衣服是为了这个。“问你话!”
明玦都快被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刘康乾闻言更怒:“我问你什么时候受伤的!别给我东拉西扯!”
“关你屁事!”
明玦又哪里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刘康乾这明显带着训斥的口吻也令他生气:“凭什么要你来呵斥我!”
“你!”
“哼……”“不是……”清平听得头大,看准空隙连忙小心插嘴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子文,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能这样凶,有你这样关心人的么!还有阿玦,子文他看你受伤着急,你怎么还杠上了,还有我也很想知道,这几天我们都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伤的?昨天晚上?”
刘康乾立刻否决:“不是,昨晚他没伤!”
明玦不耐道:“蛊字地伤的!怎么着,你还想替我报仇?如果是这样那就大可不必了,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刘康乾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气结道:“行,你能!你厉害!伤成这样也不耽误你吃喝玩乐!还能出去追一晚上贼也不吭声!”
明玦冷笑着嘲讽道:“没你能!照你这意思,受伤了是不是就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眼见着有心怀不轨的贼人半夜鬼祟也不能搭理,天天就搁床上装死得了呗!不仅如此,我是不是还得贴个布告昭告天下:本人伤重,闲人勿扰?”
刘康乾:“……”他该怎么反驳这孩子的歪理?清平:“……”听着怎么貌似也有点道理的样子?“我的意思是!”
刘康乾泄了口气,无奈叹道:“就算你年轻,也要学会爱惜自己,现在糟蹋过了,以后老了可是要受罪的!”
“……”明玦沉默了片刻,倒还是……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这种话。“我没事,事实上,我也不觉得痛。”
明玦别扭的解释了一句。这确实也是实话,在屠毒心经的作用下,他对这个伤口真没什么感觉。刘康乾已经没了言语,也懒得再废话,径直拉了明玦上楼回房,同时头也不回的招呼清平:“清平,跑一趟,去给找个大夫来瞧瞧!”
明玦也很无语:“这个真不用,我就是困,睡一觉就好了!”
“我听你说个屁!”
刘康乾一边拉人,一边骂道:“你练了个毒功你了不起!我就不信你那神功还能让你金刚不坏,长生不死!无非就是有个麻药的功效,还能让伤口自愈不成……”直到刘康乾抓了明玦在房间里再次扒了他的衣服,小心翼翼拆了绷带,亲眼目睹了对方的伤口,他嘴里的骂骂咧咧才骤然消声。眼前的伤口是一道明显的洞穿伤,可谓是极其严重的伤口,放在普通人身上,若是不能好好处理,丧命都有可能。但……明玦腹部这个伤口却怎么看怎么诡异。伤口表面虽然还泛着血丝,但没有应有的血肉模糊,反而切口清楚干净。当然,这不是让刘康乾呆住的原因,真正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明玦腹部的伤口正在以细微可见的速度愈合!虽然伤口的蠕动非常细微,甚至不仔细看或许都看不出来,但偏偏刘康乾就一眼看得分明,那伤口的边缘正在微微蠕动着朝伤口中心聚拢,照这个速度,他毫不怀疑,这个伤口用不了多少天就能自行愈合如初!刘康乾茫然抬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可以肯定,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伤口愈合得这么快!还这么肉眼可见!可眼见为实,真实而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所以,他是不是……太小看这个世界所谓的内功功法了?“你看够了么?”
明玦坐在床沿,眼尾高挑,低头俯视蹲在面前,脸都快贴到自己腹部的刘康乾。刘康乾闻声恍然回神,顺着明玦诡异而戏谑的眼神,先看了看自己,再看看明玦,最后再综合观察了一下俩人的体位,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目前这个姿态是何等的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