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谕的名号很好使，司机一路闯卡，不用十分钟就到了租界内的共济医院，经过一番紧急救治，姐妹两个都挺过来了，只不过两人的样子十分恐怖，她们背上的皮，被生生撕下来了一层！　　主治医生姓李，跟陆家相熟，讲完姐妹两个的情况，问陆谕她们的资料。　　陆谕摇头：“不认识，路上看到，顺手救了。”

李医生惊讶：“你向来不沾麻烦事，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好心？”

陆谕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又说：“我有妹妹了。”

“陆夫人生了？什么时候生的？怎么没听说？恭喜恭喜！”

“恭什么喜，她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哪还能生？我认的妹妹，挺不错的。”

“难得你夸一个女孩。”

李医生调侃，“既然人不错，干脆娶回家当妻子算了，要是出身太低，做个姨太太也行，你爸一个人就有九房姨太，你怎么着也得有两房三房吧？”

“我又不是拿来配种的种马，宁缺勿滥。对了，共济医院跟圣心教堂先前是不是有来往？”

陆谕直起身子。　　李医生想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据我所知，三年前还是来往得很密切的，每个月护士们都会到教堂给修女和那里的孩子们做检查，教堂原先管事的修女过世后，义诊活动就越来越少了，这两年基本上不去那边了。怎么突然问起圣心教堂？”

“明天开始，以后每个月你带队去教堂义诊，费用我给。”

“……不会吧？你认了个修女当妹妹？”

陆谕没解释更多，站起来道：“我明日要去一趟长春，估计三个月后才能回来，圣心教堂那边，你给我盯着，别人我信不过。另外，派人盯着教堂的陈修女，把跟她往来的人都调查清楚。”

李医生脸色一凛，也没有再问下去：“长春局势这么差，有条件的都往南方跑，你怎么反着来？”

陆谕没有说话，他摆摆手，出了医院后交待司机：“去查一查这两姐妹的资料。”

与此同时，董秋婉正在码头焦急地等陈修女。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搬东西的苦力，开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突然发现董秋婉这个漂亮的姑娘，一群人就像是饿狼看到了食物，有几个按捺不住，东西也不搬了，过来拦董秋婉：“小姐，多少钱一次？”

董秋婉不明白这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出对方眼神不正，她一下后退了十几步，不予理会。　　一个搭讪不成，另外一个又来了，这个不成，干脆两个一起过来：“小姐，陪我们兄弟两人一晚，五个大洋够不够？”

董秋婉这回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把她当成歌厅里陪客人的妓子了！　　她脸一下沉下来：“让开！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人，那你说说你是哪种人？是五十块大洋那种？”

那人咬牙，“十五个大洋，再多就不行了！”

那人说着就要上手来拉！　　董秋婉吓得连声尖叫，大喊着救命，可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愿意替她解围的一个都没有！　　情急之下，董秋婉冲口而出：“我是陆谕的妹妹，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大哥砍你们全家！”

“陆谕是谁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你让他来啊，看看他怎么砍我全家！”

道上只知陆爷，不知陆谕是谁，董秋婉反应过来，继续喊：“陆谕就是陆爷！陆爷是我的结义大哥，你们松手！”

果然一说陆爷，那两个苦力立即松手，但还是没让董秋婉走，毕竟陆爷这样的大人物，他们见不着，见不着，自然就无法求证她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旁边有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跑过来：“围在这里干什么？！不想要钱了是不是？不想要钱就给我滚！哟，这不是董小姐嘛？陆爷早就给我打电话说您要来，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到，手头又有事忙……对不住，让董小姐你受惊吓了！”

工头姓王，在码头这一片也算是小有威名，连他都对董秋婉恭恭敬敬的，两个工人的脸立即变了，两人点头哈腰，还要跪下来向董秋婉赔罪。　　原来陆爷的名头真的这么好用。　　董秋婉小声说：“那，那你们以后不许再欺负弱女子！”

“不欺负不欺负，肯定不欺负！”

“那你们走吧，我不跟陆谕说。”

两个工人逃难似地跑开，董秋婉向王管事道谢，王管事一边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一边将董秋婉往不远处的办公处迎。　　有‘陆爷妹妹’这层身份在，董秋婉也不担心王管事会对她怎么样。　　办公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王管事将她迎进了其中的会客室，亲自给她上了茶点，毕恭毕敬的：“听说董小姐是来等人？不知道是等哪个，你说个名字，小的安排人去帮你接，接上了再送到这里见你。”

父母过世后，还没得教堂庇护之前，董秋婉受尽了白眼与嘲笑，在教堂时虽然少受了许多白眼，但教堂内和她们姐妹俩一样情况的孩子很多，修女们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因而她们有时在外头受到了委屈，都不怎么跟修女们讲的。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客气地对待，一时之间，这个懵懂纯真的少女，心境有那么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不过很快清醒过来。　　她把陈修女的名字和长相描述了一番，再一次向王管事道谢。　　王管事十分受用：“董小姐真是折煞我了，不过要是董小姐要是能在陆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有机会到陆爷跟前办差，我感激不尽。”

董秋婉摆上正经脸：“你今天帮我解了围，这事我肯定会跟陆大哥讲的，至于他会怎么做，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明白，明白。”

王管事出去了，又让人送来了瓜果，董秋婉觉得无聊，就问人家要了本书。　　在码头工作的人看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王管事的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干脆捧了一沓报纸进来，有本土的正经日报，也有不知道是谁办的野报。　　董秋婉随手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谕的脸。　　报纸上，有个穿洋装的年轻女孩挽着陆谕的胳膊，笑得一脸娇羞。　　“原来嫂子这么漂亮。”

董秋婉笑眯眯地看这则采访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