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蛇腹中,乔依睁开了双眼,果如夏小胖所言,一股污浊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好在他早有准备,焦痕散发出灰褐色的光芒将他团团围绕。看不清钩蛇腹内脏器的颜色,不过看那软趴趴地样子,依照乔依想来应该是粉嫩粉嫩的吧。适应了一下钩蛇上下翻滚带来的晃动,乔依撑扶着焦痕一点点的向内行去。只行了短短的半丈,一枚绿莹莹的足有一尺半的蛇胆出现在眼前,就是它了。乔依松了一口气,想了想,伸手一拂,雌钩蛇那根锋利的尾钩出现在手中。焦痕守护自身,他持着尾钩开始对着蛇胆根部切割起来。这是小青觊觎之物,不能直接破坏,否则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嗷”,剧痛的惨呼惊天动地,这种要害部位的内部受创瞬间令钩蛇暴动起来。它过去自信而轻视乔依,竟然将半个时辰前才经历的痛苦抛之脑后。只是此时,它已经来不及悔恨自己重蹈覆辙的大意,再次在渡水河中翻滚折腾。故技重施,一股挤压之力由后至前开始向乔依迫来。乔依不慌不忙,身前焦痕壮大将压力牢牢抵住,伸手抓住焦痕根部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持着尾钩不断地切割着蛇胆。外面的夏小胖和小青远远地躲开,以免遭受钩蛇带来的无妄之灾。凄厉的痛吼声数里可闻,钩蛇的挣扎却越来越弱。半晌,雄钩蛇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腾空而起,片刻后,巨大身影砸落下来,泥水漫天。它漂在水面上微微的挣扎了几下,恐怖的双眼挤出眼脸,渐渐失去了光彩。“噗”,一声异响,蛇头下方,胀大的蛇躯皮开肉绽,一道灰褐色的光影冲天而起。乔依一声长啸,出现在半空之中。夏小胖和小青靠了过来,小青一脸的热切看向乔依手中的钩蛇胆。乔依摇了摇头,将蛇胆递给小青,却见它难得的也摇了摇头,示意乔依收起。他微一思索便已然明白,小青刚刚炼化一枚,就已经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这其中蕴藏的妖力太过惊人,接连服用只怕效果会差很多。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夏小胖和乔依费尽全力将雄钩蛇巨大的身躯拖上岸来,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体力活,剥皮剔骨。明月当空,很快,巨大的蛇身变成了一具血肉淋漓的恐怖骨架。将骨刺尾钩獠牙一一收起,再割了一块上好的蛇肉,乔依和夏小胖方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乔依,这畜生已经处理完了,我们这就离开么?”
夏小胖打了个哈欠问道。乔依目视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河水,慢慢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行,谁知道这水下还有没有另一条钩蛇。今日既然来了,我们索性探一探河底如何?”
夏小胖点了点头,他也是偷懒的性子,如何肯再来一趟。如何进入水中令乔依很是为难,焦痕可以撑起灵力光幕破开河水,然而若是在河中动起手来,却是大为不便。一时间乔依颇有些头疼,入水探查的想法很简单,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眼前青影一闪,小青高昂着头从他身前掠过,乔依无心之下,根本未曾注意,却见青影再闪,小青又是穿梭而过。“死小青,一边待着去,别来烦我。”
乔依被它晃得眼花,不耐烦地斥道。“吼”,小青一声怒喝,身形一纵跃入水面,那平静的河面对它来说宛若平地。不屑地看了乔依一眼,小青前腿轻轻一动,水面破开一个丈余的水坑,它渐渐下沉,很快就被河水覆盖。借着皎洁的月光,夏小胖愕然的发现,小青竟然可以以它自身为中心排开一个丈余的水中结界。夏小胖死死地盯住小青,伸手拉了拉还在苦思冥想的乔依,“呜,呜”,惊讶之余,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乔依抬起头来,顺着夏小胖的目光看去,只见结界中,小青高昂着头颅,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一张狗脸上就刻着一句话,有本事别求我。“啪”,乔依狠狠地一拍大腿,高兴地道:“怎么把这死家伙忘了,我就说嘛,没事这家伙在我眼前晃荡什么,原来是自告奋勇啊!”
夏小胖倒吸一口凉气,怒视着乔依道:“你这家伙,高兴归高兴,拍自己大腿就可以了,拍我的干嘛?”
乔依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大腿肉多,拍着舒服。”
夏小胖郁闷的嘀咕了一句:“不就是肉多一点吗,碍着你了。”
乔依也不去管它,伸手一招,喝道:“小青,快上来,带我们下去。”
小青停在结界中,一张狗脸看向上方,恍若未闻。“咳”,乔依脸色一红,又被这死狗给耍了,每此求到它头上的时候都要被它落一回面子,然后勒索一番。良久,经过一番威逼利诱,口干舌燥的乔依才和小青达成令他颇感屈辱的一致意见。此时的河水已然恢复平静,被钩蛇搅起地泥沙慢慢沉淀。小青的这个光罩很是奇异,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将河水排除在外,身处其中并不觉得太过憋闷。借着淡淡的灯光,乔依和夏小胖一路打量着河中的一切。水面下漂浮着不少的鱼虾,果如老陈头所言,大部分还是鱼苗。靠近河岸的位置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长短不一的水草,随着河水轻轻摆动。一路向着河中间潜去,这渡水河甚深,少说也有二十余丈。否则体型庞大的钩蛇还真的无法容身。结界微有些晃动,显而水势越深,水压越大,小青抬了抬前爪,结界再次稳定下来。数息后,已经到了河底,乔依似乎能感到脚下松软的泥沙。河底很是黑暗,漆黑一团,那月光经过河水的层层折射早已看不到,借着小青的结界只能朦胧看向两三丈远。“小青,有没有办法寻到那条钩蛇的老巢?”
结界中,乔依的声音带来淡淡的回声。小青点了点头,身体凝立不动,片刻后轻轻扯了扯乔依的裤脚,两个人跟着小青向前行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沉船残核,大大小小静静地躺在河底,等待着岁月与河水的侵蚀。良久,两人一狗停在了一处漆黑的洞穴前方,乔依和夏小胖对视一眼,皱着眉头,看了看小青,“你确定是在这里?”
小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再次扯着乔依一路前行。也不知道行了多久,依乔依看来应该早就出了渡水河的范围,忽地眼前一亮,有光线进入眼中。两人一狗迅速靠了过去,片刻后出了水面,他们愕然地发现竟是来到一处溶洞之中。远远地似有水声轰鸣如雷,回荡在整个洞中。一路穿行,洞中走廊,池水,瀑布密布其中,无数的石管、石瀑、石笋、石珍珠、石钟乳、石塔、石幔琳琅满目,千姿百态,神秘俊伟,灿若仙境,这乃是这个世界亿万年来的杰作。走了大概一里地,乔依二人停了下来,这是一片十数丈的水池,水池很浅,一眼就能看到底部。水池中,赫然是一具长达七八丈的钩蛇残躯,血肉已经腐烂,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臭味。不难认出,正是死在乔依和小青手中那条雌钩蛇。水池旁,也有一具残躯,水牛模样,周身布满块块血肉窟窿,明显是被巨大的异兽噬咬留下的痕迹,头上生有四角,两只左右撑开,两只冲天而立,诸怀。诸怀尸身后,密密麻麻的森森白骨堆积如山,其中人类的足有数百具,很是渗人。乔依心情沉重,很是哀痛,那白骨中的四具定然就是老陈头的儿子儿媳。身为人类,他自然同情丧身蛇腹的数百无辜之人。失踪的两具异兽尸身都找到了,如此乔依也放下心来。看来再渡水河畔兴风作浪的异兽就是这两条钩蛇,诸怀多半是适逢其会。这两条钩蛇感情极好,哪怕雌钩蛇已死甚至腐臭熏天,雄钩蛇依然将它带回洞府双宿双栖。摇了摇头,他又唏嘘不已,这两条钩蛇之间这种不离不弃的情感丝毫不弱于人。事情已然明了,唯一弄不清楚的只是这一对钩蛇是早就盘踞于此呢,还是数年前被水母妖莲吸引至此无意间发现的这出溶洞。只是,如今这件事也不那么重要了。夏小胖寻了块稍微干燥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没有这么多的丰富情感去为这两条死蛇纠结叹息,这一晚的境遇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懵懵懂懂十几年也没有这一晚的经历来的震撼。这三头异兽的尸身不但让他对乔依的修为深表佩服,更是让他对乔依一路走来的精彩历程羡慕不已。这愈加的坚定了他跟随乔依历练的决心。收拾心绪,乔依和夏小胖还是将诸怀头上四只粗壮的硬角刨了下来,毕竟扔在这里也是无用,拿回山以范星辰的炼器之术,多半会炼成几件异宝。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不将这堆尸骨带回外面,毕竟化为骷髅的枯骨再也分辨不出身份。张口一喷,一团琉璃色的三昧真火出现在面前,乔依操纵着火焰将枯骨与渐渐腐化的诸怀钩蛇尸身一起包裹。空气中传来一股焦糊味,三昧真火何等的强悍,一炷香后,三昧真火渐渐散去,灰白的骨灰洒落池水中。事情总算了结了,乔依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