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说你是乌鸦嘴,还是料事如神?”
抬起头,再度对上那双闪烁着红光,用无数块棱镜拼接而成的人造复眼,江尧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很不幸,事态最终还是往江尧不乐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在遭到变种人围追堵截的前提下,他们又遇上了能够同洛薇迪娅的一丝残魂相媲美的战争机器。 比起自带电磁干扰的陵墓巨蛇,这台名为“苦行僧”的战斗机甲,在综合属性以及实战能力上显然要更胜一筹。以他目前的实力,一旦同这种光是体型就完胜自己的大块头展开正面交锋,基本是毫无胜算。 虽说情况不妙,可既然不幸已经降临在了自己的头上,那么避其锋芒,敬而远之,自然而然就成了现阶段可以得到即时应用的最佳选择。尤其是在他捕捉到男人后退半步的动作后,江尧更是肯定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慢慢养成的直觉而已。当然,不仅仅是直觉,当覆水难收的悲剧不断在面前上演,你完全可以从中学到很多其他的东西。”
留下自己的观点,男人再度迈开步子,只不过这次不是向后,而是向前。 通过对方的这个举动,意识到身后的追兵已经逼近,江尧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只能匆忙跟上男人的步调。 “嘁……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又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因为苦行僧的不请自来,本就不明朗的局势现在更是如惊涛骇浪,在闹腾个不停之余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既然如此,针对逃亡计划的细节做出变更,势必能为两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必要的保障。 当江尧的疑虑一字不落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面,后者的面部表情慢慢变得微妙起来: “如果我是你,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如多动动脑筋好好想想,我们的生路到底在哪,朋友。别忘了,你可是个聪明人。”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在赶到转折点以前,掌握那个真真正正的最优解。 这就是高手的胸有成竹吗……呵呵,算了…… 男人的数落,就像一块浓厚的阴霾,直接罩在了江尧的头上。不过,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是尴尬,他也只能先把内心的憋屈牢牢压住,转而开始谋求破局之道。 一阵在所难免的纠结下来,留给江尧的思考时间转瞬即逝。得亏桥梁的宽度有限,并且一直以来都在被原始的动物性所支配,打算把江尧千刀万剐的废弃者跟背弃者如今开始自顾不暇—— 简单点说,因为不懂得排列分流,它们早在之前的某个时刻便聚成了一团,踩踏事故接连不断不说,更有甚至直接被挤兑出去,尖叫着掉进无尽深渊。 在这种机缘巧合下,两人面临着的压力减轻不少,双方的差距也在不断拉大。 “想好走哪里了吗?”
即将抵达桥梁的中心交点时,男人的话语犹如绷紧的弹簧突然收缩,其瞬间爆发出的威力直接叫江尧心跳骤停。 还没等他下定主意,告知对方具体的细节,下一秒,江尧感到脚下一沉,身子险些因为惯性的作用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要是再倒霉一点的话,他恐怕当时就得直接从桥上掉下去。 先是本能地抓紧一旁的栏杆用来支撑身体,紧接着又回头张望,保持着单膝跪姿的江尧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妙—— “该死的,这座桥快撑不住了!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我们两个恐怕都得玩完!”
就像刚刚所说的一样,场地的局限性,固然能让那些不懂变通的变种人行动困难,还可以让两人借机彻底脱身出去,可相对的,更多的麻烦也会不请自来。 要知道,因为废弃者与背弃者一方毫不节制的输入,理论上可以承担起很大一部分压力的桥梁开始向着崩溃的边缘靠拢,刚刚的惊险遭遇就是一次不可忽视的警示。 随着重量的不断增加,他们赖以立足的桥梁迟早会承受不住,最终倾倒断裂。 于此同时,留意到一群把自身变异的肢体当成攀岩工具,继而依附在风洞洞壁上的背弃者昂首挺胸,似乎是准备一起喷射骨刺,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男人的思绪如同指针高速流转的电表,许多用以应付当下危急情况的计策于他的脑海里闪现。 “抓紧!”
几秒过后,不给江尧反应的机会,敲定了最终方案的男人果断拉住前者的手,直接带着他翻越围栏,向下方触不可及的黑暗加速逼近。 “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谁来救救我?!”
就在系统发出惨叫的一刻,男人大手一挥,一条与结实的粗麻绳绑定的钩爪从其衣袖当中飞出,同用来防跌落的围栏勾搭在了一起。 成功建立起可靠的支点,借助外来的作用力,男人与江尧顺利摆荡到另一座桥梁的上空,借此避过了本该迎面撞上的骨刺浪潮。 看准时机切断与钩爪的联系,男人如法炮制,以相同的手法抛出一根全新的钩爪,带着江尧又表演了一次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 从戏剧的高潮到低谷,直至平稳降落,经历过许多风雨的江尧没能及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得承认,在生死边界的反复横跳,也就是所谓的刺激感,让他沉寂了许久的肾上腺素激增,飙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也算是虚拟现实游戏的一大亮点。 另外,如果不是有男人孤注一掷的激进计划,对背弃者的偷袭毫无察觉的自己多半会在之前的某个时段死于非命,草草结束在《率土之争》的旅程。 “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我不拦你。”
听到男人的催促,来不及考虑对方到底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江尧脚尖一点,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太奇怪了。”
数秒过后,听到江尧的嘀咕,本来还在朝着尽头处的平台前进的男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什么?”
江尧把嘴巴凑到了男人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家伙跑哪去了?”
江尧的一本正经,成功引起了男人的警惕。随着竹编的帽檐微微上扬,他很快察觉到了一个异常之处——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砸开一个破洞,方便自己更进一步观察以外,苦行僧这台性能强大的战斗机甲再无任何的动作,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介入的打算。 如果要更准确的说法的话,在两人疲于奔命,甚至多次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它就彻底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高调宣布自己的到来,之后却又神秘消失,它搞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正当男人跟江尧对此感到疑惑之际,类似涡轮高速运作时产生的噪音由上到下,传达到了两人的耳里。但很快,这样的动静又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嘈杂所覆盖—— 当着他们的面,苦行僧的两条机械手臂利用先前砸开的缺口,把用来隔离空间的穹顶彻底撕了个粉碎。在它把头颅伸进风洞的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它眉间的水晶头灯投射出来。 突然的高强度照明,一度让适应了黑暗环境的江尧睁不开眼。至于男人,因为斗笠自带纱布的原因,强光带来的负面影响对他而言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