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关哈!”
卡拉在我身后叫着,“我可没想到要走这么远!”
我哈哈大笑,抓住一截突出的枝条使劲爬上了小山丘。从高处眺望,这里多美呀:杉树林连绵几公里不绝,片片有着蓝色羽毛的希佑鸟向南方腾空飞去。森林里弥漫着一股树叶在泥土中腐烂的味道,但这更让我兴致盎然——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中海纳蓝星。 呼喊声愈来愈近,我回头一看,他们正喘着粗气使劲往上爬呢。 “就你们这熊样,要是UNSC的傻帽来了不得把你们全部当驴使唤?”
我指着他们大声讥讽道。 是的,UNSC里的人都是傻帽,一提起地球我就觉得恶心。 我的父亲叫做金哈,是“独立者阵线”的领袖,是反抗像***一样的地球联合政府的最先进人士。他常常对我说:“关哈,要记住,地球联合政府被一帮**控制着,他们压迫我们,榨取我们为数不多的资源给太阳系内的世界。为了人民的福祉,我们一定要奋起反抗,击碎他们的美梦。”
我深以为然,即便有些被我们争取着利益的人民并不领情——他们都该死。 在这颗星球上我们与UNSC明里暗里地斗争了许多年。虽然前几年一直不太顺利,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UNSC放松了对这里的管控,我们也顺势扩张自己的领土。 “走啦,关哈!”
汤姆在我耳边的轻语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的腿都开始抽筋了。”
“最好没白跑一趟,关。”
卡拉也爬了上来,她一边擦着汗一边说着。 我对这片杉树林了如指掌,怎么会让他们白跑一趟呢? “少说多看,卡拉。”
我纵身一跳,从山丘的边缘滑下,飞溅的泥土糊住了我的眼睛。 “嘿!”
杰瑞朝我大喊,“要是将军发现我们离开子前哨——” “别让我爸知道就没事儿!”
杰瑞总是喜欢说些扫兴的话,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我踩过松软的落叶堆,飞奔着来到一块巨石后面,蹲下仔细扫视着石头脚下的潮湿泥土。 果然,它又长出来了! 我盯着这个橙色长杆状,有着数个分支的菌落咧开了嘴大笑起来——一株格瑞拉茶树菇! 说是茶树菇,但它的结构与一般的菌落大不同,一会儿我就要好好品尝它。 “都跟你们说了我会找到的!”
我回头对我的伙伴们叫着。 “中海纳蓝星——银河系中重氢浓度含量最高的星球,”摘下这株格瑞拉茶树菇,我洋洋得意地对他们科普道,“在这里你不仅能给飞船功能,还能让你磕到药。”
“这就是你为什么得留下来,关,找出这些玩意儿!”
卡拉冲我嚷嚷着。 “不如你所愿咯,”我将茶树菇底下的果实摘下分发给他们,“一旦有机会,我就要离开这个傻逼星球。”
“她不会离开的,”汤姆接过果实,冲我抛了个媚眼,“她可舍不得我们。”
老实说,这一刻我羞涩了,虽然汤姆只是个小头领的儿子,但他长得还是蛮帅的。 “咱们另一边见。”
看着他们都吃下了果实,我也—— 远处杉树叶子夹缝中的一束闪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似乎听到了一阵“嗡嗡”的低沉引擎声。 那玩意儿什么时候吃都行,但这颗结自好奇心的果实我现在一定要吃掉。 抛下那帮已经沉浸在药效中傻乐的蠢蛋,我将果实丢掉,朝着闪光的方向走去。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再翻过另一座小山丘,引擎声随着我的接近变得越来越大,远方时不时还有隐隐约约像是雷鸣的闷响。 麻利地攀上一颗枯木,我抬头望去,只见一艘蓝紫色如野兽般外形的飞船停靠在对面的山崖顶上,而那一阵阵雷鸣音来自下面的山洞,里面还断断续续地闪耀着光芒。 UNSC又来围剿我们了?! 即便这是艘没见过的飞船,我还是悚然一惊,跳下枯木没命地往回跑。 那帮傻蛋已经嗨上天了,嘴角淌着口水嘿嘿直笑。“就知道...你会来...玩儿的!”
杰瑞用朦胧的双眼打量着我,说话一断一续的。 没工夫理会他们,我不安地回头望了望,幸好UNSC的傻逼们还没跟上来。 “关,你去哪儿了?”
卡拉好像没嗑药,神色清醒地问我。 “我们得立刻回到前哨!”
我朝她大喊着,“那边有艘飞船!”
“UNSC的?”
“外形有点古怪,但多半是了!”
“怂个屁啊!我操!”
杰瑞已经彻底迷乱了,他撒开了腿往山丘上跑,生怕UNSC的大头兵发现不了他。 “杰瑞,别!”
我尝试拉住他,但没成功,“我说真的,咱们快走!”
耀眼的闪光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的脸颊先是好像被极度炽热的火焰掠过,再是一阵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一样难受,我愣在原地——汤姆的上半身没了,猩红色的下半身截面还在朝我脸上喷着血。 山坡上又是一道闪光亮起,杰瑞冒着肉香味的大腿“啪”的一声掉在我脚旁。我感到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于是我下意识将它放在手心看去——是他软趴趴的肝脏。 “汤姆!!”
我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像是一只被虐打的猫。 卡拉猛地拉了我一下,让我从痛失初恋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我们俩没命地往回跑。那些闪光呼啸着从耳边划过,将附近的草丛和落叶堆给点燃烧焦。 一块低矮的石头很快映入我的眼帘,那是绝佳的藏身处——但它的体积告诉我只能躲一个人。 我是领袖的女儿,我的价值不是别人能够比得上的,我要活下去!我应该活下去! 那该死的女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藏身处,但她应该有舍己为人的精神。所以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身后甩去。 肢体被打烂了的浆糊声和惨叫声果然从我的背后传来,我纵身一跳,然后矮身躲入藏身处。 沉重的脚步声从我的头顶掠过,很快就消失在远方。 太好了!劫后余生的我笑了出来,随后咽后一咸,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我的伙伴们全都死了啊!特别是卡拉,她是为了我而死的啊! “有危险,就用它呼唤我。”
父亲的声音似乎从我的耳边响起。 对,我要警告父亲! 摸出信号枪,我对着天上扣动了扳机。红色的信号弹“嗖”的一声飞向高空,留下一条白色的轨迹。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我探头看了看,确认UNSC的士兵们已经不在附近,便向前哨站跑去。往常一个走神就经过了的路,现在竟如此漫长,好在最后我安全抵达了。 前哨站由一圈50毫米钛合金金属板围成,这里有着我们最强大的火力和最精锐的人员,UNSC要是敢追到这里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关,快点儿!”
守在门口的郑允浩叔叔用韩语对我叫道。 没工夫理会他,我只想快点将这一切告诉给我的父亲。 “爸爸,爸爸!”
父亲就站在一挺转轮机枪后面,我用家乡话惊慌失措地朝他喊着,“我们刚在森林里,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卡拉和汤姆被杀了,还有——” “有多少UNSC的人?”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他柔和的眼神让我很快松弛下来。 “不知道!”
我总算是能把话说利索了,“他们装备了新式武器,我——” 近在迟尺的爆炸声打断了我的话,这种爆炸我从未在父亲录制的宣传片中见过。 “快到防御工事里去!”
父亲指着一个偏僻的角落说着,操纵起了那挺机枪。 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我赶忙跑过去,缩到掩体后面。 “嘿,关。”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放轻松,那帮UNSC的狗杂种干不掉我们的。”
我心中一喜,他是我们的智囊——马迪尔叔叔! 人员部署的喧嚣声很快消失了,这里一片寂静,我的耳边只有马迪尔叔叔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啊啊!!”
站在围墙上的士兵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很快,围墙上的所有士兵都开火了,但没过几秒他们就跟汤姆一样被UNSC的新式武器给打碎了,肢体的截面被高温烤得发亮。 又是一阵爆炸,前哨站的钛合金大门竟如薄纸一般被撕开。父亲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士兵们一齐开火,但爆炸的火光中却冲出了一群奇形怪状的“UNSC士兵”。 “天神在上,原来都是真的......”马迪尔叔叔盯着大门呆若木鸡,喃喃地说着,“我一直以为只是UNSC在夸大其词......” “什么是真的?”
我不安地问他。 一束闪光划过,马迪尔叔叔再也不能答复我了,他的脑袋被打成了浆糊,沸腾的脑浆烫得我哇哇直叫。 我恨我自己好没用,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掩体里不敢动弹。 我所熟悉的战友们惨叫着,他们被“UNSC士兵”的新式武器给打成熟肉,被挥舞着的闪光大剑给劈成两半——我父亲麾下的精锐毫无抵抗之力。 这时,风沙卷起,一阵熟悉的引擎声从头顶传来,那些闪光束忽然不再射向我们,而是调转方向,对准了天空中一架不断放大的飞行器——UNSC的鹈鹕运兵船!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旁边的人大喊着。 一个黑色的巨人居然直接从几十米的高空跳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一名“UNSC士兵”的身上,紫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他们在互相残杀?我摇摇头,不对,那些是怪物,这才是人! 身着全包覆棱角分明盔甲的巨人的动作迅捷无比,他拔出了闪光的利刃,弯腰躲过射来的闪光束,然后向那些怪物奔去。他的动作带出一片残影,我根本看不清楚,只见流光闪过,那些怪物就被劈成了两半。对于远处的怪物,他掏出手枪,枪法精准得不可思议,几乎每发子弹都会穿过怪物们的头颅。 一时之间我竟产生了荒诞的想法——这里的怪物太少了,根本就不够他杀的。 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我,一个比那个巨人还高的怪物向我走来,我吓呆了。 “不!关哈!”
父亲大叫着,一边开枪一边向怪物冲去。 那怪物一把扼住父亲的脖子,手中的利刃一送,当胸穿过他的躯干,颤抖着的剑尖从父亲的背后微微冒出。 “不!”
我对这恐怖的一幕嘶吼着。 父亲被它高举过头,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溅起一片沙尘。他的身体不住地抽动着——然后不动了。 猛烈的开火声从一侧响起,弹雨席卷了那个怪物,它很快就被打成了筛子倒在地上。巨人走到它身旁,拔出手枪往他脑袋上又开了几个弹孔。 “藏狐小队,着陆区已清空,你们可以降落了。”
巨人向大门走去,“确认击杀十七名精英战士,大概一百五十名平民被杀,”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一名幸存者。”
我不顾地上的血泊,扑到父亲的尸体边,对他的背影大喊:“等等!别就这么走了啊!”
巨人顿了一下,然后说:“太阳下山前向西走大约五公里,那里有一处UNSC的据点。”
他最后没有留下来,鹈鹕运兵船在前哨站外面降落了,跳下几个穿着与他不同款式战斗服的士兵,接着他们一行人向东北方向进发了。 父亲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我放声大哭起来,迷茫地看着这片炼狱。 “关,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了,我希望你会接过‘独立者阵线’领袖的衣钵,继续完成解放中海纳蓝星的宏伟事业。”
父亲昔日的谆谆教诲好像在我耳边响起。 我擦擦眼泪,留恋地看了一眼父亲的躯体,然后向东北方向跑去——我要说服那个巨人支持我的事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