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腾达最近的境况，你怎么看？”
唐毅状似不经意问。 “？？？”
张硕眉头微挑，立即意识到，这才是二叔找他谈话的真实目的，想了下，道：“腾达遭遇今天的困局，外围诱因只是表象，关键还是内部出了问题。”
这是大实话。 原时空腾达能那么风光，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遇到像样的竞争对手，属于矮个子里面拔将军。等到字符跳跃横空出世，全面模仿腾达的时候，腾达不也是束手无策？ 没有哪一家公司能够永远站在巅峰，千度能够归于平凡，腾达为什么不可以？！ 都一样的。 “腾达确实有腾达的问题，但毕竟是滨海城一手培养起来的明星企业，现在遇到困难，能帮，官方还是会伸手帮一把的。”
两人的谈话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其实都在互相试探。 这也是张硕地位今非昔比。 换做之前，唐毅基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张硕其实更喜欢直来直去，笑着说道：“二叔，大家总不至于说，以为腾达遭遇今天的困局，是萌芽一手策划的吧？我可没这本事。”
“你小子！”
见张硕戳破哑谜，唐毅脸上表情也是一松，“我当然没这么想，但架不住有人往这方面想。不过你放心，对于萌芽的支持跟态度，无论是滨海城，还是岭南，都是一如既往，不会改变。你也不要多想。”
“我其实无所谓的。”
不耐烦处理这些关系归不耐烦，但不代表说，张硕就什么都不懂。 估计也没人会蠢到说，为了支持腾达而得罪萌芽，前者正在走下坡路，萌芽可还在上行阶段，脑子抽了才会二选一。 “那我就直说了吧。”
见张硕油盐不进，唐毅也很头疼，“有人求到我这，让我当说客，想问一下，萌芽有没有跟腾达合作的可能？”
“跟腾达合作？”
张硕意识到，腾达的情况，可能比外界想象的还要糟糕。 不然。 以二爷的骄傲，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可即便是这样，张硕也只能是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如实回答道：“腾达有的，萌芽都有，而且做得更好，实在是没有合作的必要。”
“腾达之于萌芽，更像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这样…” 唐毅心中了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绝不会干涉，算是完成任务了。”
“谢谢二叔！”
张硕就有些感动，二叔的不干涉，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支持。 他还是分得清大小王的。 ……… 让张硕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又收到二爷的喝茶邀请。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张硕表情古怪，但还是按时赴约，地点同样选在茶楼。 互相寒暄之后，见张硕滑不溜丢的，二爷就有些无奈，再不绕圈子，试探说道：“萌芽跟腾达合作，其实是双赢。”
“哦，怎么个合作法？”
张硕就很好奇，腾达哪里来的底气。 “很简单，将青鸟互娱、青禾科技、青橙集团，以现金+股权的方式并入腾达。萌芽不仅能获得一大笔资金，用于支撑半导体业务，还能借机成为腾达第一大股东，让腾达代为运营萌芽的互联网业务。”
二爷目光灼灼。 “想法很好。”
张硕目光古怪。 真要这般联合，那腾达真就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仅很快就能走出眼下的低估，还能再造一个互联网超级巨头。 比之原时空的腾达还要夸张。 张硕怀疑，二爷是不是早就眼馋萌芽的互联网业务了。 但肯定是行不通的。 “只可惜，腾达怕是没有吃下这三家公司的实力，信不信，三年之内，仅青鸟互娱一家公司的营收，就将赶上整个腾达？”
为了打消二爷的念头，张硕并没有拐弯抹角。 伴随着智能手机市场的大爆发，占到全球手游营收六成以上的青鸟互娱，可谓是吃尽了时代红利。 说躺着数钱一点都不为过。 加上端游、单机游戏、代理等业务也都取得快速增长，青鸟互娱仅是今年定下的盈利终极目标，就是月利润破百亿。 已经陷入低估的腾达，拿什么来收购青鸟互娱这样的公司？ 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这个，有点过了吧？”
二爷强忍着不快，缓慢说道：“我承认，青鸟互娱现在还厉害，但也不能保证说，未来三年还能继续拿出爆款产品吧？”
“我能保证。”
事实上，14年的手游策划，张硕都已经写的差不多了。 “……” 二爷眼皮动了动，不知道张硕信心何来，却又不好反驳。 他也不是来吵架的。 “照这么说，腾达的出路还是在海外？”
二爷试探着问。 这还是去年年底，两人在颁奖典礼上见面时，张硕给腾达支的招。彼时的二爷是很不以为然的，却没想到，才不到半年，腾达就连连遇挫。 “海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机会了。”
张硕的话，显然是不太讨喜的，但他并不想因此而改变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才过去半年，但以如今腾达之境遇，怕是很难在海外再有什么作为。 已经晚了！ “这样吗？”
二爷握了握拳，沉声说道：“所以，腾达是真的没有未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
张硕见状，终于是给出了他的药方。 “腾达想要自救，只能是砍掉烧钱的业务，然后选中某个前沿技术研究方向，加大在研发领域的投入。说不定，未来能够涅槃重生，闯出一片新天地。”
就算是张硕，也无法预测说，下一个时代的风口到底在哪。 腾达仍旧有机会。 “这样吗？打扰了。”
二爷脸皮抽搐了一下，主动结束了这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 张硕默默点头。 ……… 从茶楼出来，二爷当即返回腾达大厦。 陆建、礽鱼都眼巴巴等着。 见二爷状态不佳，陆建小心翼翼问：“老板，跟张硕谈的怎么样？”
“没谈成。”
二爷摇了摇头，简单复述了一下他跟张硕之间的谈话。 “张硕这也太狂了吧？仅凭青鸟互娱，三年之内就能超越腾达？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礽鱼就很不服气。 “人家有狂妄的资本。”
二爷就是二爷，什么时候，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从不被情绪所左右。 “老板，张硕建议我们砍掉烧钱的业务，就差点诺米典评的名了，这里面，怕是有些居心不良，想趁机为青橙集团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陆建也很不爽。 再怎么说，腾达也是萌芽的前辈，资历摆在这呢。 岂容这般戏弄？！ “或许吧。”
以二爷的直觉，倒是并不觉得张硕的格局会这么小。 提的建议应该是真诚的。 只可惜，就算他有这个意愿，也无法说服董事会，更无法说服腾达的管理团队，去干这种破釜沉舟的事。 这也是大公司的症结所在，体量大了，注定无法掉头转向。 并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既然跟萌芽联合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采取B计划了。”
二爷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 4月15日，星期一。 过去一个周末，互联网行业又有不少新鲜事。 最为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红衣主教联手酷π，组建奇酷，宣布也要做手机，算是揭开了国产手机大内卷、大混战的序幕。 最近一两年，眼见手机行业这么赚钱，各方大佬、资本也是齐齐登场。 连腾达之前不也想做手机？ 还有一位号称“行业冥灯”的存在，高调搞了个锤子。 搞得雷布斯等人如临大敌。 张硕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则麦粒手机定位高端市场，奇酷不管做的怎么样，都不会对麦粒手机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更何况说，原时空奇酷并没有做成功。 酷π跟教主的蜜月期刚一结束，就又跟悲视勾搭在一起，狠狠当了一回渣男，气得教主直接退出，同时也宣告做手机失败。 说起来，在投资圈教主也是一个“狠人”，投啥啥不成的那种。 跟千度可谓是卧龙凤雏。 甚至于说，在某种程度上，教主比千度还千度。 自打05年成为天使投资人开始，教主就在跳坑的路上一去不回，第一笔投资是卖羊奶的，结果却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才一个多月，对方就把这几百万花光了。 教主别说羊奶了，连根羊毛都没见到，去实地调查后，发现这个所谓的创业者，不过就是个羊奶贩子，专门从别人手里收羊奶。 再打着创业者的旗号，拉着亲戚专门骗投资。 之后投资慢播。 为了助推慢播，教主很是下了一番心血，不光把慢播捆绑到三六零大礼包里，还提出“ 免费使用”，一招就让用户数量疯涨。 12 年的时候，慢播装机数量就超过三亿。 要知道，去年华夏互联网网民总数也不过六亿左右，可谓是相当成功了。 至于慢播后面的故事，懂的都懂。 之后教主又投资搞了辣椒直播、快视频，无一例外，最后都以杯具收场。 就更不用提说，教主当年参加魔都大学生创业比赛，作为在场最有分量的评委之一，竟然跟三甲之一的咪蛤游完美错过的伤心事了。 当然咪蛤游自个儿也不是什么投资小能手，买个理财产品还能暴雷。 最搞的是。 教主明明已经押中了字符跳跃，却在16年的时候从字符跳跃退出了。 退出了.... 而字符跳跃就是在17年开始快速崛起，最终成为比肩腾达的超级巨头。 “感觉错过了一千亿！”
错过字符跳跃之后，不安分的教主又投资了新能源汽车的哪吒，结果最后还是闹得不愉快，从哪吒彻底退出，一根毛也没捞着。 纵观教主这几年追过的风口，多少让人想说一句—— “教主，别投了，收手吧。”
投资真的是一本很玄学的生意，既需要专业知识，更需要运气。 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 ……… 除了教主的新闻，再就是巨美优品宣布，计划在今年之内赴香江上市。 毫无疑问。 这也是腾达自救的一步棋。 最近一段时间，腾达可谓是流年不利，在上周股价断崖式下跌之后，周末又传出大量核心骨干辞职的消息。 可谓是雪上加霜。 却是因为腾达最近一直在裁撤非核心部门，之前又切割了地图、搜索、电商等业务，搞得内部是人心惶惶。 再叠加股市震荡的负面消息，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互动娱乐事业群、社交网络事业群、技术工程事业群都接连收到大量技术、研发、运营等骨干岗位的辞职申请。 这显然又出乎腾达的意料，有违之前的初衷。 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个优秀人才，投入到竞争对手的怀抱，其中萌芽作为腾达最大的竞争对手，却也成了最大的赢家。 青鸟互娱、青禾科技以及集团技术中心，都招到不少优秀人才。 算是意外之喜。 却也把腾达气个半死，好悬没被气得吐血。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以二爷为首的腾达管理团队也是耗费心神，竭尽一切努力，尽可能地对外释放更多的积极信号。 巨美优品的上市就是其中一环。 如若不然，照这么一个趋势，腾达市值都要跌破四千亿大关了。 属实让人唏嘘！ ……… 而周末最大、最劲爆的新闻，却也是跟手机相关。 就在昨天，叁星S4以5299的起步价，正式在华夏开售，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之下，很是收获了一波舆论关注。 甚至成为当天的热点新闻。 网上也有大量职业水军助阵，扮演自媒体、数码达人、热心网友等各类角色，或直接，或间接地替叁星S4做宣传。 叁星线下实体店，也不出意外地迎来一波排队者。 可谓是用心良苦。 客观地说，原时空，叁星S4以超清大屏为核心卖点，确实是收获了不少拥趸，全球销量高达八千万部，一度超越平果。 位列手机销量历史榜第三位。 叁星S4之后，S系列的销量就一路下滑，再没能超越S4创造的辉煌战绩。 紧随其后的叁星S5因为创新乏力，更是被誉为“跳水冠军”，新机发售没过多久，价格就一路下滑。 等到发售一周年之后，价格已经腰斩了一半还多。 当然这也跟叁星的销售策略有关，就像这一回，叁星S4新机刚刚发售，叁星S3的价格就全面下调，一路下滑到两千五左右。 给小咪、OV、魅镞等国产手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只可惜，这一世，麦粒X1的横空出世，注定了叁星要在华夏市场提前遭遇滑铁卢，叁星S4的销量，势必无法复制原时空的辉煌。 哪怕水军吹的天花乱坠，消费者还是用脚投票。 原时空叁星S3、S4能够对平果造成威胁，甚至是超越平果，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主打超清大屏。 瞄准的正是平果4S、平果5屏幕尺寸过小的硬伤。 问题是，麦粒X1也是超清大屏，在屏幕尺寸上一点都不输给叁星，加上惊艳的外观设计，全金属外壳，指纹解锁等优点，综合性能还要优于叁星S4。 加之又同属安卓阵营。 新鲜上市的叁星S4，实在是很难挑战麦粒X1安卓机皇的位置。 尤其是在华夏市场。 虽然这个所谓的“安卓机皇”称呼，张硕并不是很喜欢就是。 而就在叁星S4在华夏发售之时，麦粒X1也开启了欧美市场，包括天竺等市场的试水之路，正式开启全球销售模式。 这让平果、叁星如临大敌。 要知道，原时空，叁星因为爆炸门逐渐推出华夏市场之后，虽然低迷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在21年夺得全球销量冠军的宝座。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除华夏之外的全球市场足够大。 华夏虽然是全球最大单一市场，但手机销量巅峰，也就占到全球总销量的三成左右，剩下七成依旧依赖全球消费者。 欧美、天竺、东南亚就是全球主要市场。 目前，麦粒手机在东南亚已经是基本站稳脚跟，如果能够再在欧美市场打开局面，那就真正有了跟平果、叁星刚正面的实力。 否则，仅凭华夏市场，很难赢得这一场战斗。 但这并不简单。 别看平果、叁星等海外品牌在华夏市场畅通无阻，但要是反过来，国产手机想要进入欧罗巴市场，甚至是漂亮国，难度却是徒然增加。 其一，在漂亮国，手机一般是跟运营商捆绑销售的。 海外品牌想要进入漂亮国，首先就得搞定运营商，在这一块，原时空无论是H厂，还是华威，都栽过跟头。 其二，专利纠纷。 平果将漂亮国视为大本营，一旦海外品牌进入，威胁到平果的销量，立即诉诸法律，发起专利诉讼大战。 因为是本土作战，也是屡试不爽。 就连叁星，也没少跟平果打专利诉讼的官司。 其三，安全隐私。 欧美市场对安全的定义也不一样，有些方面要求更为严格一些，尤其是涉及到隐私这一块，国产品牌尤其要注意。 其四，售价问题。 别看平果在华夏卖的很贵，打工人为了买一部平果需要花一两个月的工资，但在漂亮国本土，以他们的收入水平换算，其实是不贵的。 尤其是跟运营商捆绑销售之后。 所以很多国产品牌即便是成功进入漂亮国，在价格上也并不具备竞争力。 凡此种种，都注定了麦粒手机想要进军欧美市场，需要比在华夏，甚至是在东南亚，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相比之下，叁星因为背后的金主爸爸都是来自狼街资本，在拓展欧美市场时，倒是享受到跟平果近乎一样的待遇。 再凭借机海战术，吃下平果看不上的中低端市场，从而实现全球登顶。 在纯利润上却是无法跟平果争锋的。 可麦粒手机的定位，几乎天然就跟平果相冲，想要拿下欧美市场，尤其是漂亮国市场，几乎就是难如登天。 张硕都能想象，为了狙击麦粒手机，平果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作为一家成立不到两年的手机厂商，专利池本身就是麦粒集团的最大短板之一，很容易就被平果抓住把柄，告上法庭。 因而对漂亮国市场，张硕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期望。 重点还是放在欧罗巴市场。 这也是原时空华威趟出来的经验教训，相比漂亮国市场，欧罗巴因为没有什么本土手机品牌，对外来者相对更友好一些。 只要做好本土化改造，相对更容易拿下。 原时空的华威，在欧罗巴市场就已经比肩叁星，如果不是有后面的事，华威在销量上超越叁星，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 凭白让叁星捡了一个大便宜。 ……… 看完新闻，戴雨桐敲门进来，“董事长，到时间了！”
“好，走吧！”
张硕笑着起身，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