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看得见呢？”

凌汐仰了仰头，满眼深意地、看了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当事人—顾言。秦向辰以为，凌汐就只是劝慰自己而已，也就没有反驳。是以，秦向辰将花盆放回了茶几上，重心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后颈微陷进柔软的沙发，他轻闭上眼睛。空气中随着秦向辰的几道淡淡的叹息，安静了几秒。终于，秦向辰闭着眼睛，就这么张了张嘴：“对于小言，我很抱歉。”

凌汐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视线只是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顾言，没有说话。“我对他的病，只是做到了按时给他喂药。我很想让他开心、让他走出病症、因为我爱他啊…可是我没做到…他对外，总是一副好好先生十分正常的样子，不好的情绪自己总是掩饰地极好，他抵制着所有的一切…也包括我…”顾言听着秦向辰话，心里自责极了，原来他都知道…凌汐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选择插话。只是下巴嗑着手臂的姿势，凌汐继续安静地听秦向辰讲。秦向辰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在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小言他却愿意跟你说，会跟你说他也吃醋粉丝、会向你抱怨我工作的太忙、会跟你说他的那些负面情绪…我真有点羡慕你小姑娘，他愿意敞开心扉对你。我谢谢你能陪伴他那段时间，同样，说实话我也很嫉妒。”

秦向辰把自己给说笑了，竟然真的会跟一个小孩子吃醋。可秦向辰他多希望…自己是那个顾言愿意敞开心扉倾诉的对象、多想是自己接受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反扑，再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安慰他说“还有我”！可是，小言却宁愿将心里话全说给陌生人…秦向辰觉得，自己在男朋友这个身份上，做的很失败。凌汐也不能再沉默了，出声：“大家不都是这样么？“对亲近的人说狠话，对陌生人说着心里话”。顾言他爱你，所以他不想把自己的那些负面情绪带给你。而且你的工作，也不允许你能为做什么。他知道你公开他、在公众场合护着他，这样已经是做得极好了。但是当顾言哥看见那些诋毁你的言语、和涂鸦骂你那些的时候，他的心里比任何什么都要难受！他不想因为自己处理不好自己的病，也将你从高坛上扯下来…”凌汐作为局外人，真的是有种“旁观者清”的意思。这段感情里，没有谁矫情。只是无奈顾言的病，并不是有药就可以医、而且秦向辰的工作特殊、再加上这个社会对小众爱情的容忍度小…如此，来自四面八方的困难，顾言他带着病、好强地独自承受着！顾言他做不到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成全别人，而去假装不爱说分手”。他那么爱啊…顾言他做不到违背心意狠心和秦向辰分开…可是顾言他没办法…抑郁症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他用微笑、掩饰着心里的懦弱、不得不扮演一个成年人自我消化情绪的正常人！一直以来，顾言在自己病情下的习惯示弱，当他吞下一整瓶安眠药的一刻，是顾言做的唯一一次勇敢的反抗啊……秦向辰他又怎么不会懂。秦向辰他十分清楚顾言的懂事，清楚他爱自己的小心翼翼，这让秦向辰更加愧疚。那种什么都明白，却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无力感…时时刻刻地侵蚀着秦向辰！直到现在也仍是……秦向辰抬了抬手，掩饰着眼角垂直滚落的眼泪，带着些鼻音：“小言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性格比较弱，从不与人争抢、存在感很低。我多想…早点遇见他，可以陪他一起长大，或许..或许他就不会病了吧？”

秦向辰睁开了有些湿润的眼，望着天花板，视线没有焦距。只是顿了顿，秦向辰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我粉丝很多，可爱我的人看似不少，但他们喜欢的，却从不是真实的我…他们喜欢的，只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秦向辰！而不是一个基佬！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他们都搬去了国外，有着各自幸福的家庭。他们按时往卡里打过来抚养金，证明我还有父母的存在…可是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来亲自看过我！真正爱我的人，就只有顾言了，而他也被周围的一切逼地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早知如此，我不想成为公众人物，就和小言…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起码，我们还有对方…”秦向辰将脸撇向一边，身子渐渐躺了下去，头深陷进沙发，像是控制不住情绪、却又还是想极力掩饰的痛苦。呼吸声和隐隐的抽泣声闷闷的，秦向辰脑子如挣扎似的疼，说不出是心理还是生理的难受了...顾言半跪了下来，跟着秦向辰的情绪，心底的难受也是翻江倒海…原来自己的擅自离开，并没有让向辰的生活比之前好半分。顾言看着秦向辰哭成个孩子的模样，他从未见过。他多想抱抱他，顾言想跟秦向辰说声抱歉，不该离开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顾言气声地在秦向辰的耳边喃呢。是自己太自私了，留下所有的流言蜚语和被抛下的痛苦，都让还活着的人承受…顾言觉得自己有罪。凌汐轻轻撇开眼，眼眶微红地躲开了视线。这种阴阳两隔的无力感，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晰，也没有谁比顾言当了一年的透明人存在得更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