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慕厌雪翩然落地。他身着月白锦袍，左右手各持一剑，浑身的清冷衬得月光都凉了几分。赤练大惊失色，“殿下，您怎么来了？”

“滥杀百姓，死罪。”

慕厌雪长剑一挥，挑断了赤练的手脚筋。“殿下饶，饶命啊，属，属下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赤练在地上哀嚎，磕磕绊绊了好久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慕厌雪眉头一凛，眼底浮起一层戾色。“回京后，自行领罪。”

“退下。”

官兵们走了，慕厌雪寻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找到云笑。等云笑醒过来，她背靠在大树上，身旁还有位身着大周官服的士兵。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找剑。“云姑娘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士兵说着扔下手里的刀。“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云姑娘，和山洞尸体有关。”

见他没有杀心，云笑稍稍放下心来。“山洞尸体？”

顿了顿又故意道，“你要背叛大周？”

这本是试探，可士兵沉吟了下，又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我虽是大周的士兵，但我早就看不惯大周皇帝的暴行。”

“五年前，赤练将军奉命要研制一批毒药，需要用到不少活人。皇帝怕引起朝堂非议，便打起了与世隔绝的村子的主意。”

“他以征兵为由，带走了几乎村里所有的男丁。为了不让他们有暴动的机会，刚进军营便下毒影响了他们的神志。”

“什么样的毒药非得用人体来检验，动物不可以吗？”

云笑道。“属下也不清楚，只看到选中的人分散在相隔很远的地方，接着会有人放出一种粉末。”

“最后检验失败了，赤练怕走漏风声，便杀光了所有人，弃在山洞里。”

少年道。“弃？”

云笑狐疑地看着他。扔得整整齐齐？她不信。少年继续道，“后来我偷偷将那些尸体重新摆过，只希望他们死得像个人样。”

“我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云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告诉我是为了…？”

少年倏然单膝跪下，直直看着云笑。“我知道疯狮会的厉害，想请您灭了大周，救万民于水火。”

云笑被吓得头直往后仰。“替红杏、二丫、张大婶，还有全村的人报仇。”

他果敢坚毅，云笑只觉得某一根神经被深深触动。“姐姐，你真美。这朵小花花送给你。”

“云儿姑娘太好看了，等我二儿子回来了，我要替他说亲。”

“云儿，等会儿我们吃兔肉。”

……夜黑风高，成片的树林疯狂摇晃。那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宛如乡亲们临死前的哀嚎。云笑满脸通红，眼底氤氲。她头痛得厉害，抱着脑袋就使劲往树上砸。“云姑娘，你怎么了？”

少年着急道。“云笑。”

慕厌雪来了。他双眉紧蹙，往云笑身体注入一丝真气。“殿下，你终于来了。”

少年看到慕厌雪，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殿下。”

云笑轻轻唤了一声，很快泪如雨下。少年自觉地去了不远处等候。“殿下，你怎么找到这的？”

赤练不可能会告诉慕厌雪她的行踪。慕厌雪看着少年的方向，道：“他留了线索。还有…”他示意了手上的剑。云笑赶紧拿过剑，紧紧抱在怀里。少年说的对，她应该报仇。所以她必须强大起来。她看向慕厌雪，他是大周的太子，而她要报仇的对象是大周的皇帝，慕厌雪的父亲。“此事尚有疑点。”

慕厌雪像看透了云笑的心思，淡淡道。“疑点？”

云笑狐疑地看着他，她理解他的立场，便也理解他的说辞。但她暂时选择相信少年。他为救她，不顾性命刻意留线索给慕厌雪，除了有求于她，她想不出还有其它任何理由。云笑唤来少年。“你叫什么？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叫阿成。”

少年垂了下眸。“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赤练不会放过我。”

“换支军队。”

慕厌雪道。“不，我不要。”

少年不惧的目光迎上慕厌雪。“大周已不适合你，你若不嫌弃，跟着我。”

云笑道。虽然她也自身难保，但现在好歹也是疯狮会主人。“云笑！”

慕厌雪想要阻止，被云笑叫住了。眼下，她得赶紧找到风雨非。醉月轩。没见到风雨非，云笑准备去紫铁洞。不出意外，他应该在那里挖山。路上，慕厌雪问起如何出的山洞，云笑才重新想起被忽略的那些线索。“你说紫铁洞是不是和大周有关？”

云笑道。大周官兵不止埋尸在那里，还能顺利追踪到他们被困的地点，不可能全是巧合。慕厌雪不正面回答，只淡淡道，“玉牌。”

“玉牌？”

紫铁洞里，风雨非抢着去拿，但后来却击碎了的那块？她原本以为风雨非是怕她有危险才会如此，如今想来，确实蹊跷。可即便如此，大周也脱不了关系。云笑心道。他看着慕厌雪，他屡次救她，又割肉喂她。可之前他明明是要杀她，为何后来转变这么大？可这些，也无从问起。慕厌雪不愿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殿下，你说救我的不是风雨非，还能是谁？”

云笑道。慕厌雪没说话。半晌后，才道：“可想回疯狮会？”

“疯狮会？”

云笑一时没反应过来。须臾，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

那个魔头窝，她要是去了，怕是活不过半天。关于阿成，她想的都是拜托给风雨非，再不济，狮九也行。慕厌雪不再说话。没有狮九在，一路上清静得很。云笑有些无聊，就和阿成开玩笑。可阿成之前是个小兵，很少见到这种大人物。是以不管云笑说什么，他都战战兢兢，认真得很，全然不像昨晚那个勇敢坚毅的少年。云笑于心不忍，同时又有点自惭形秽。一个平日里柔弱的少年，面对不公，都能豁出性命，鼓起勇气站出来。而她，却时时刻刻在想着自保和逃命。“小心。”

慕厌雪倏然驻足。霎时，无数支利箭泛着红光，如骤雨密网般自四面八方袭来。“箭有毒。”

云笑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