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除了苏、李二将，其他将军手均扶上了刀柄。云笑百口莫辩，她冷冷看着薛宁，“薛将军，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屡屡针对我？”
“姑娘缪言了，我薛宁行事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你若束手就擒，陛下定会念着往日的功劳，饶你不死。”
“哈哈哈，”云笑仰天一笑，接着拔出慕厌雪的剑，指着薛宁道，“我若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
“姑娘，冷静。”
苏将军大惊失色道。与此同时，其他将军个个面色凝重，死死盯着云笑手中的长剑，想伺机出手。云笑悲凉一笑，也不计较，“苏将军，等我找来陛下，再做裁决。”
说罢拽着慕厌雪一起退出了营帐。帐外白雪皑皑，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冰窖，凉寒入骨。大帐带来的温暖渐渐褪去，一如云笑曾经那颗火热的心。薛宁的帐房一片温暖，他取下头盔，披风一甩，潇洒地坐在方形小几旁，桌上热酒一饮而尽。他面色红润，微褐的眸子里发出锐利的光，此刻心情很不错。“大哥，你说陛下会护着那个丫头吗？”
薛旸忧心忡忡道。薛宁一声冷笑，“护不护有何要紧？她激怒的可是全军要将，日后要想再在云国作威作福，怕是难了。”
“可陛下若要撤查此事，会不会…”薛宁手一竖，正色道，“除非那丫头当着陛下的面杀了太子，否则，陛下不会追究此事。”
说罢起身拍拍薛旸的肩，语重心长道，“二弟，不除掉这个丫头，我们很难赢得陛下的器重。这事你办得甚好，虽然死了数百弟兄，但也算死得其所，薛家的辉煌，指日可待。”
“再说，那丫头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日子久了，陛下也会防着她功高盖主，我们提前替陛下清除了障碍，他心里有数。”
薛旸这才眉头舒展，他笑着拱手道，“大哥说的是。”
新兵场，数百将士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圈中是一片广场大小的空地，十几个方阵整齐有序地侯在圈外，根据指令依次进圈中进行敌我两方的实战演习。云笑牵着慕厌雪在人墙薄弱的地方，透过缝隙往里看。萧衍一身战甲，面色微红，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在脸上。昏黄的光晕中，他神情肃穆，犀利的眸光如暗夜的鹰隼，不放过任何一点瑕疵。两相对抗的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凡一出手，狠绝锋利，杀气逼人。慕厌雪眉头蹙起，云笑更是微微发愣，这哪是什么新兵，这分明是一群武林高手。不知何时，萧衍竟背着她训练出了如此强大的军队，不仅本次战役，甚至之前的护国之战，他都能稳操胜券。可云笑记得当时并未启用这支军队。新兵们喝声铿锵有力，震慑了清冷的雪夜，它像突然有了心跳般，让人望而生畏。云笑怀疑地看向萧衍，一种不好的推论在脑中涌现，吓得她心脏砰砰乱跳。倏然，一把长刀眼看就要劈中一名战士的肩膀，萧衍一个飞身，长剑一挡，刀被弹开，冷白的刀光打在他暗沉的眸上，深不不测。长刀换个方向再次劈来。而另一边，两名战士眼看要被另一把长刀劈中。萧衍潇洒一仰，一把长剑向两名战士的方向飞去。‘铮’‘哐啷’一剑一刀跌落在地。昏黄的火光，照出了云笑震惊到苍白的脸，她目瞪口呆，这场面何其相似。她不敢相信，新兵，大周攻城，还有自己去北疆，竟都是萧衍策划好的。一段演习终于结束，宁静的雪夜被彻底打破，周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热烈，云笑觉得心脏都快被震碎了。适时，一名士兵走到萧衍身边，在他耳畔说了好一阵，只见萧衍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云笑先将慕厌雪拽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沉声道，“解开，在这儿等我。”
慕厌雪蹙眉看她，“非得如此？”
云笑睨他一眼，沉声道，“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凡事得问个明白。”
一语双关，慕厌雪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几下就开了锁。云笑一个飞身，落到萧衍面前。萧衍并不意外，直接将她带离了新兵场。莹白的大地泛着冷光，周遭静得让人窒息，云笑深吸一气，冷冽的空气顿时从鼻腔涌入，又凉又刺。她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慕厌雪不能救。”
萧衍单刀直入，眸光凛凛。他虽然知道云笑不可能做出屠戮士兵的行为，但她公然救走慕厌雪，无异于犯了众怒，后患无穷。眼下远征在即，不能有任何动摇军心的行为。“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他还不能死。”
云笑冷声道。“什么事情比云国，比攻打大周还重要？”
萧衍眸光逼视着云笑。云笑苦涩一笑，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竟如此陌生。她转过身子，不再看他，萧索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萧衍，那日在皇宫，你是可以同时救下我爹和我的吧？”
萧衍身子一僵。“你不救，是因为只要我们死掉一个，另一个一定会为对方报仇，要报仇就只有跟随你，对吗？”
空旷的雪原太过寂静，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萧衍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这些新兵从我去姝芷国不久，就开始暗中操练了吧。还有叶遂，他能选在那个时候攻城，也是你设的圈套吧？只是你没想到叶遂那么厉害，我们差点亡国。”
萧衍双眸紧阖，拳头攥紧，额上的青筋悉数冒了出来。云笑面向他站着，嗓音低沉到哽咽，“你之所以将最精锐的军队隐藏起来，是因为你在赌，用无数将士和百姓的生命，去赌一个可控的战败，赌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赌我不会袖手旁观。是吗？”
她没有在说话，远山传出了接二连三的狼叫，凄厉悲怆，它们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云笑的心脏，一下下地戳。顿时，血肉横飞。在一片苍凉中，萧衍倏然睁眼，眸光凉薄得赛过了深冬的雪。“云儿，你就没有骗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