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宝站在她们身后,不知所措。一个是孩子的母亲,一个是怀着自己孩子的恋人。两个人都不能死,也不希望她们死。她们为什么同一时间来跳海呢?是早有预约,还是不约而同呢?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林珍宝想先救章媖煐,因孩子在家等她。可是转念一想,她这么骄横霸道,搞得满城风雨,逼得自己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干脆去救陈玉琰得啦,带着她离开海滨县,躲到陌生的地方去生子找工作划算。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不知何时林星星已到达了海边,哭喊着要阿妈回家。林珍宝顿时乱了方寸,林星星哭着跌跌撞撞地跑到林珍宝身边,摇着他的手大哭道:“阿爸,快去救救阿妈,不要救狐狸精,让狐狸精死了安生。”
仅仅九岁的儿子,骂得如此不堪入耳,林珍宝顺手扇了他一个耳光。怎晓得这儿子也闹着跟他阿妈一块儿跳海,眼看三个人慢慢地淹没在海水中,若是不救章媖煐,连儿子林星星也没有了,这不是杀生犯罪吗?章媖煐不会游泳,林珍宝顾不上向人求救,毫不迟疑地冲进大海,下水左手拉住儿子,右手拉住章媖煐,使劲往岸边游去。陈玉琰会游泳,但亲眼目睹林珍宝奋不顾身地去救妻儿的情景,渐趋冰冷的心彻底凉透了,她临死前才明白,恋人充其量是男人的点缀品,玩偶而已,犹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罢了,而妻子儿子才是男人的珍品。陈玉琰合上眼皮,任凭海水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慢悠悠地游向大海深处。林珍宝回头去救陈玉琰,却早已不见了她的人影,水面上没有丝毫的波纹痕迹。林珍宝拼命地喊着:“玉琰,玉琰,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跟我回家啊。你不是会游泳的吗?快点上岸呀!天黑了,快上来呀!玉琰,玉琰,你听见了吗?”
不见回答,只听见海面上传来回音“玉琰玉琰……”林珍宝绝望地说:“陈玉琰,既然你不愿上岸,我也随你而去了,既然不能同日生就来个同日亡吧!”
说完,狠劲往大海深处游去。岸上的人见势不妙,有个人忙高喊道:“林董好像不想活了,游向深海去了,你们快去救他啊!”
这时,同事、岳父母、张晓斌等人都赶来了,张晓斌下水强行将林珍宝往岸上拖拉。林珍宝吐出口中的水,有气无力地说:“张晓斌,你干嘛救我呀!我爱的人走了,我活着倍受煎熬,还不如随她而去,一了百了的好啊!”
林珍宝使劲挣脱张晓斌的手,脚猛蹬一下,再次游向大海深处。岸上的渔民见势不妙,立刻下水,合力把林珍宝拖上岸。直到现在,张晓斌才明白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爱情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促使他俩都愿意为对方去死。正月初七早上,天刚麻麻亮,林珍宝便起来吵闹不休,要去海里打捞陈玉琰的遗体,全家人都怕他寻短见,一致反对他亲自出海。林珍宝面无表情地说:“岳父,岳母,你们让我为陈玉琰做好最后一件事吧!寻找她的遗体,造一个坟墓,清明节我好去祭扫她呀!你们也该讲讲人道主义,活人还跟死人争什么呢?为什么不能饶恕她呢?所有的错都是我一手铸成的,是我害了她,罪不可赦。我已经无颜在海滨县生存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等我找到陈玉琰的遗体安葬后就走。”
林珍宝来到海边,请了五位擅长水性的渔民帮其打捞陈玉琰,捞来捞去没捞着,半天过去了,毫无收获。林珍宝身体不适,站立不稳,跌倒在海边,家人忙请人背着他回家。打捞了整整一个星期,依然没有陈玉琰的影子。渔民劝慰张晓斌说:“尸体可能被鲨鱼吃掉了,没必要再打捞了,徒劳无益的。回去告诉住院的林董,别枉费心机了,好好休养,过几天就去上班吧!”
张晓斌急急忙忙去县人民医院看望林珍宝,进门瞅见章媖煐坐在旁边,不敢靠近。林珍宝瞥见张晓斌来了,以为有好消息了,大声问道:“张晓斌,捞到玉琰了吗?快告诉我呀,快过来,坐在我旁边。”
张晓斌歉疚而低声地说:“林董,对不起,连续打捞了七天,一无所获。你不要太伤心难过啊!渔民说大海里有鲨鱼,陈玉琰可能被鲨鱼吃了,怎么办哪?是否就这样放弃算了?”
林珍宝随即说:“我自己去找吧!找不到她的遗体,我也不想活了。死了连个尸体都难以见着,连个安息之处都没有,我岂能独活着。”
林珍宝越说越伤心,越想越自责,凄惨的哭声溢满整个病房。而章媖煐以为情敌死了,万事大吉了,仿佛复婚在即,高兴得走路都哼着小曲儿,整天笑逐颜开的,对林珍宝的日渐消瘦不但不关心,反而冷嘲热讽,讥笑谩骂。林珍宝出院回家后,章媖煐还冷不丁地在他面前数落陈玉琰一顿,林珍宝闻之心如刀割,对章媖煐彻底绝望了,决定立即搬到公司里去居住,急忙打电话给张晓斌。“张晓斌吗?你过来帮忙一下,现在就到我家里来。”
“什么事,这么急呀?我吃了饭再过来,行吗?”
“马上开车过来,我请你一块儿去吃饭。”
张晓斌到了林珍宝家,不见章媖煐的影子,急忙上楼紧张地问:“林董,什么事啊?”
林珍宝征求道:“我决定搬到公司宿舍陈玉琰的房间里去住,怎么样?”
张晓斌摇摇头说:“那个房间太差了,你们班子成员是住A幢楼的,我帮你腾出一个房间来,再搬过去,可以吗?”
林珍宝连忙摇摇手说:“不用了,趁她现在不在家,无人干扰,马上搬过去,快帮我整理衣服被子等东西。”
“嗯,有道理,要是她回来了,肯定走不成的,而我也不敢帮忙的。你将属于你的东西,近期要用到的生活必需品,全部拿出来,我帮你打理好装到车上去,后备箱和后排车位都空着,能放好多物品的。”
“好的,我去整理出来,你帮我打捆装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