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站在场外，敛着眸子没有往场内看。桂阳郡主自幼习武，区区箭术自然不在话下，一石弓十步之内箭无虚发命中靶心。一连十箭，桂阳郡主微微有些喘息，看了眼箭靶上仍然在晃动的箭羽，桂阳高傲地仰着头从场下走到了沈绾身边。“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沈绾侧了她一眼，抿着唇走到了桂阳刚刚的位置。搭箭，拉弓，放！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沈绾几乎是没有半分停歇地把十支箭全都射了出去，定定地扎在靶心。沈绾面不红气不喘下了场，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可桂阳就是觉得沈绾在嘲笑她。“你别得意，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桂阳长发一甩，拂着沈绾的脸重新下场。沈绾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拇指的指节在弯弓上轻轻摩挲，眼中迷离之色一闪而逝。她确实很久没有练箭了，都有些生疏了...沈绾没有看到靶场外围着的众人已经满目震惊。桂阳郡主会箭术这并不稀奇，可是沈绾，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然拿着三石弓连放十箭大气都不喘一下。就算一个成年男子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桂阳这一次选了十五步的位置，又一次十箭连发，到最后两箭的时候桂阳明显的余力不足，发箭的力道不够，飞出去的箭羽只堪堪扎在箭靶的边缘。可饶是这样，已经叫场外的人替她欢呼起来。靶场的管事甚至还亲自端了水来，说桂阳的箭术更精进了。沈绾不紧不慢等着桂阳离场，就着刚刚桂阳用过的靶子，从箭袋里一次抽出了三支箭搭在弦上。“她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能三箭齐发？这一手本事我只在镇国将军赵将军身上见过，一个小娘子也敢学赵将军？”
“闭上你的嘴，看看沈娘子手里的弓，三石弓就连你用着都费力，沈娘子已经开了十弓还不气喘，保不齐三箭齐发的本事人家也会。”
沈绾的动作彻底点燃了靶场内的气氛，小娘子们多是抿着笑意觉得沈绾要丢人，只有精通武艺的一些公子才面露思索望着沈绾。“嗖！”
三箭只有一道风声，却飞出了不一样的速度。为首的一箭钉在靶心红点上，随后的两箭却飞向了桂阳射歪了的两只箭羽，带着那两只箭羽飞向三十步外的靶子。正中靶心！桂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刚刚人们对她的欢呼犹在耳畔，此时看了沈绾的箭术，这些欢呼却好似一个个巴掌，全都打在她的脸上。“你的箭术已经很棒了，不过我的箭术是和赵将军学的，所以在技巧上胜过了一些。”
“你不要得意，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
桂阳的骄傲不允许她被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娘子说教，一把挥开了沈绾，桂阳拎着弓朝外面的马场走去。“单论箭术我胜不过你，我们比骑射！”
骄蛮的小娘子要不得，沈绾搓搓手指，突然转身看向管事。“麻烦帮我取一把四石弓来。”
少数几个还没有跟桂阳一起离开靶场的公子听见了沈绾的话，震惊地瞪圆了眼珠子。目光落在沈绾那双细细的小胳膊上，很难想象这一双一捏就要断的胳膊，如何能拉开四石强弓。管事已经见识了沈绾的厉害，自然连着应声，忙去取了一把四石弓来。四石弓本身的重量就足有三十斤，单手举起长弓对射手已是一种挑战，更别说开弓射箭。开四石弓双臂臂力需得三百斤才能做到。说是四石弓，实际只是根据弓的硬度安了个称谓而已。可饶是这样，敢于挑战四石弓的人也寥寥无几。沈绾可是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如何敢做这样的尝试。“多谢。”
沈绾接过管事手里的弓，那柄沉重的长弓到了她手里好似无物一般，随意拎在手里便循着桂阳追上去。桂阳不知道沈绾在后面换了四石弓，瞧见沈绾慢悠悠地走过来，不屑地哼了一声。桂阳身下乃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额间一点漆黑好似水中被点入的墨痕一般。这匹马可是桂阳的爱马，是桂阳十三岁生辰之时陛下钦赐的贺礼。沈绾到马厩绕了一圈，随手牵了一匹马走到场中。管事见沈绾迟迟不肯上马以为沈绾不会骑马，就要招呼人来扶着沈绾上马，却见沈绾一撩斗篷，干脆利落地翻到了马背上。“十个箭靶，多者为胜。”
管事说完比赛规则，桂阳和沈绾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冲了出去。场内的箭靶是可以移动的，管事一挥手，场内的箭靶就在人为操纵下胡乱动了起来。桂阳策马在前挡着沈绾的视线，沈绾眯着眼突然重重甩了一下鞭子，身下的马吃痛，速度更快了三分，转眼之间就超过了桂阳。马上的骑术难就难在，要在飞驰的马背上瞄准箭靶，眼力和臂力以及判断力都要保持在同一水平。两人的箭袋里各插着十支箭，桂阳被沈绾越了过去，不甘示弱率先开弓射倒了两个箭靶。桂阳满意一笑，正要去瞧沈绾，视野里的两个箭靶突然整个爆开。不止两个，整整四个箭靶，在不远处被人一箭炸开！“这，这不可能......”一箭四发，这简直不可能，就连赵将军都只能一箭三发，她沈绾何德何能竟然比赵将军还厉害。桂阳的马速缓了下来，沈绾已经收了弓缓缓地往场外跑了。沈绾有些遗憾地摸了摸手边的长弓，许久没练过，如今五箭飞出去却只中了四箭，远不及从前了。桂阳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出发点，箭袋里的箭还没射光，可她已经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沈绾扭着手腕把弓箭交给管事，斗篷下的双手有些发抖。四石弓她只有开一弓的力量，若勉强为之也能做到开三弓，可双臂未来七日都会酸软无力。一个已经注定输赢的比试，不值得她如此。沈绾还了弓正要往外走，却又听见桂阳在身后喊她。“你！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