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方才在芙蓉楼同白煊四目撞上时的情景,沈绾胸口不由得一阵犯恶。看来单是拒绝白玲珑的邀约还不够,只消她出门,这白煊就能见缝插针的纠缠她,叫她躲闪不及。沈绾思忖再三,索性决定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休养,一半是避风头,一半是为了晾着白煊,好将他兴致磨干净。这般过了些天,沈绾整日烹茶看书,清净自在,渐渐也就将前面几日发生的烦心事忘到了脑后。“娘子,今天下午尚绣坊的人要来,夫人叫您一个时辰后去大厅一趟。”
彼时,沈绾正沿后花园中小径漫步。“这么快就又要添置衣裳了?”
听罢紫蕊的话,她微微蹙眉,有些惊讶。每次换季尚绣坊的人都要过来量尺寸,好做下一季穿的衣裳。她差点忘了,眼下已是十月,再过不了多久,冬天就又要到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沈绾长叹了口气。“你们听说了吗?安家公子前天夜里忽然就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明明上个月才与安大人一同来过府上拜见老爷的。”
安家公子?安萧远吗?听见假山后面传来声响,沈绾驻足停留。“我记得这事儿!那日我端茶时无意听了两句,安大人还拜托老爷帮忙在朝中打点,替安公子谋个好差事呢。”
“安大人对安公子真真是上心。”
“那不是!安大人就这一个孩子,不对他好对谁好。只可惜啊,安公子命薄,才二十一岁,怎么就……”后面丫鬟们说了什么,沈绾没有再听下去。安萧远的父亲曾在沈烜门下做过幕僚,两家这些年一直有所来往。她与安萧远自小相识,二人关系也亲近过。没想到幼时玩伴忽然逝世,沈绾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紫蕊,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她侧头望向紫蕊。“这……”紫蕊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怎么了?”
沈绾原只是为安萧远的死感到唏嘘,现下看到紫蕊反应,不禁心生疑惑。“安公子的死算不得风光,娘子还是莫要问了,免得脏了您的耳朵。”
紫蕊低头,温声回道。“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绾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死法,会叫紫蕊避如蛇蝎,过去两日府中竟无一人将此消息告知于她。“你不说,那我就自个儿去问母亲了。”
见紫蕊迟迟不应,沈绾作势调头,往书房方向赶去。“娘子消气,奴婢说就是。”
紫蕊惊慌失措,忙不迭将她喊住。沈绾这才停下脚步。“奴婢也是听说,那安家公子是死在的教坊里,还是半夜被发现的,把他身边伺候的歌女吓得不轻。”
紫蕊摇头,感慨中夹杂着丝丝鄙夷。既是死在的教坊,时间又那样赶巧,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不言而喻。难怪紫蕊一开始不肯告诉她。沈绾这下想明白了。安萧远风流她听说过一些,倒是不在意。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惋惜之余沈绾更觉得安大人可怜。老来得子,辛辛苦苦养大,忽然就没了,任是谁怕也受不了。傍晚沈烜回来,一家人用膳时沈绾提了一嘴。“我今儿个去了趟安府,他们家下人告诉我,安夫人自打出事以来整日以泪洗面,这才两天,就已经哭晕了七八次。我担心她想不开,便在旁边陪着她,她也不说话,嘴里只念叨着萧远那孩子的名字。听得我心里都难受得紧。”
许氏哽咽,扯过衣袖擦了擦眼角。沈绾也没什么胃口,一顿饭下来有近大半时间都在安慰许氏,待到许氏离开,她才又与沈烜细聊了会儿此事。“他死在教坊,此事并不光彩,若是依照寻常的做法操办,只怕看笑话的比缅怀的人多。安大人已经早早做主盖了棺,等过了头七便送去安葬了。”
沈烜告诉沈绾。对此沈绾也无可奈何。名门望族尤其官宦家最注重名声脸面,今日她听紫蕊说完,就猜到安萧远的后事不会大张旗鼓操办。……城郊,城隍庙内。男子衣衫褴褛,四肢被人用钉子钉死在木架上。“你们到底是谁……这样害人就不怕官府抓你们吗?”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阵阵朗笑。随之,白煊大步迈了进来。男子眉头紧皱,上下打量来人。“你……你是谁?”
他怯生生的问道。眼见白煊缓缓向他走近,男子害怕,下意识退后。挣扎间,他手掌心因为反复撕扯流出鲜血,沿手臂滑落。白煊并未立即回话,他伸出手,一把扼住了男子的下巴。男子抬起头,被迫与他四目相对。“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白煊身子凑近,双眸直勾勾盯着男子,似要将他碾碎一般。男子目光从茫然到惊恐,直至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白……白公子……”见男子终于认出了他,白煊轻笑一声,将手松开,接过侍从递来的烙铁。“白公子,小的自问从未得罪过您,您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男子声音颤抖,强撑出一丝勇气询问白煊。他被带来此处整整一夜,竟不知做错了什么受到如此对待。“啊!”
烧红的烙铁落在他胸口上,“滋”的一声,皮肉瞬间绽开。血腥味与肉烧焦的味道混合,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身后侍卫胃里翻滚,默默将头转向旁边。“居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该罚。”
白煊挑了挑眉头,弯腰拿起凳子上的匕首。“求求您,放过我好不好。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求求您。”
男子声音里带着哭腔。白煊宛若没有听见说话声。他握住刀柄,只一瞬间,刀尖插进方才男子被烙铁烫过的地方。一阵阵哀嚎声顿时响破天际。“吵死了。”
他眉头皱起,手上力气加重。尖锐的匕首反复在肉里搅动,男子疼痛难耐,挣扎间生生将钉在掌心的钉子拔出。侍从眼疾手快,拿来绳索,再次将他牢牢绑住。直到男子嗓子喊哑,再发不出声音,白煊才停下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