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愈变凉，顾晏沉从殿中出来时，恰逢一阵风吹过，身后小太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着今日没什么政事处理，还算清闲，他调头去了凤鸣宫。彼时，皇后刚用完早膳，正接过宫女递来的水漱口。“晏沉？你怎么来了？”

远远瞧见顾晏沉身影，皇后欣喜，忙挥手招呼他上前坐下。“秋香，去叫御膳房再做份芡实粥送来。”

说罢，她转而面向顾晏沉。“前些日子御膳房新招了位厨子，本宫最爱喝他做的粥。你也尝尝看。”

盛情难却，顾晏沉便没有推辞。二人闲聊了会儿，大抵不过是最近都在忙什么啊身子可还好啊这些碎话。“说起来，你上回来本宫这的时候提过一嘴越国公的事情，怎么样？眼下可有查出什么来？”

皇后忽然想起此事。“母后，儿臣查的不是越国公，是他的儿子，越国公府的大公子，白煊。”

顾晏沉轻笑道。他政事繁忙，东宫又与凤鸣宫相隔甚远，故而闲少抽的出时间看望。但每回过来，皇后都要叨上一阵子，顾晏沉非但不觉得烦人，反而乐在其中。“哦哦，本宫记错了。”

皇后笑了笑。“不过你平白无故查他做什么？”

白煊既不是朝中之人，又未听说他犯滔天之罪，按理说顾晏沉没有理由盯上他才对。“嗯……说来话长，反正这白煊不是什么好人，况且将他揪出来，也能挫一挫越国公府的锐气。母后，这些事情您就别管了。”

莫名的，顾晏沉竟感到一丝心虚。皇后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叮嘱他万事小心，遂与顾晏沉聊起了别的事。“太尉夫人和他家嫡娘子回京的事你知道了吧？”

“儿臣知道。”

顾晏沉应声。他自是不会告诉皇后自己还参加了太尉府所设的宴席。若是皇后知道，定又要刨根问底。想想方才一个白煊就能叫他心虚不已，万一皇后问起他怎么突然会参加这些个宴席了，他如何解释。“这两日太尉夫人来了几次凤鸣宫，明面上是同本宫叙旧，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提她女儿。秦娘子幼时与你关系不错，在怀城名声也极好，同你年纪又相仿，本宫以为，她恐怕是奔着你和秦娘子的婚事。”

皇后缓缓说道。“秦娘子的确秀外慧中，儿臣也十分欣赏她的才气。但儿臣对她只有儿时玩伴间的感情，绝无男女之意。儿臣发誓，儿臣现在、以后，都不会对秦娘子心生爱慕。还望下次太尉夫人再同您讲起此事，您能代儿臣婉拒了。”

秦知惬无论从那个方面而言都是太子妃的极佳人选。顾晏沉唯恐太尉夫人说道久了，皇后便自作主张应了这门婚事。皇家的金口一开，再想改变主意就难了。“本宫又没说答应这桩婚事，你急什么啊。”

皇后掩嘴轻笑。“儿臣……儿臣担心嘛。毕竟是婚姻大事，认真对待又不是错。”

顾晏沉仿佛又被说中了心事，没来由的心虚起来。“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就先离开了，改日再来看望您。”

说罢他起身行礼。“把粥喝了再走吧？”

正好宫女从御膳房回来，皇后想起那碗芡实粥。“改日再喝吧。”

顾晏沉轻轻扔下一句，转身迈出了大门。“这孩子，慌慌张张的，忙起来连饭都不吃了。”

皇后小声嘀咕。“若不然将粥送去东宫？”

房嬷嬷提议道。“算了，送过去都凉了，他肯定也不会吃。”

皇后无奈摇了摇头，起身由房嬷嬷搀扶着进了偏殿。“你有没有觉得今儿个晏沉的反应有些怪？”

她眉头不自觉皱紧，神情也愈加严肃。“晏沉处事本宫了解，他一向谨慎，若非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能轻易出手。他虽然已经盯上越国公府许久，但本宫也没听说玉贵妃那有什么动静，这会儿突然开始调查越国公家公子，本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还有刚刚本宫提到太尉夫人有意在撮合他和秦娘子，你瞧见他的反应没？跟遇着鬼似的。”

种种迹象表明，顾晏沉心里一定藏了事。除了有心仪的女子了，他还有什么事需得着瞒着自己的母后呢。皇后想着想着，便想到了沈绾身上。“娘娘怎么会觉得太子殿下心仪的是沈三娘子呢？”

房嬷嬷疑惑。“晏沉这孩子向来不近女色，除了幼时同秦娘子关系好些，可她后头也去了怀城。不过本宫发现，自从那次沈太傅被告通奸叛国，之后洗脱冤屈，他便和太傅府的三娘子有了来往。包括上回太后寿宴，他与沈三娘子之间的接触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

知儿莫如母，顾晏沉对沈绾的心思旁人兴许看不出来，但身为他的生母，皇后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娘娘待殿下这般用心，若是殿下知道定会感动的。”

房嬷嬷轻声说道。“可不能让他知道。”

皇后连忙回绝。“晏沉既然现在还不愿告诉本宫，定是有他的缘故。他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叫他自己做主得好。”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房嬷嬷躬身。“不过本宫倒的确有些好奇那三娘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让晏沉这么块木头动了心。”

皇后越想越是对沈绾感到好奇。“你说，本宫要是把她召进宫……不行不行，这样晏沉不就发现了。”

皇后摇了摇头。可若是不亲眼见见沈绾，她怎么知道沈绾为人究竟如何。“娘娘，十月十四立冬，今日已是初七。莫不如借着这个由头设场宫宴，邀京城众贵女参加。到时候您不就可以瞧见那沈三娘子了嘛。”

房嬷嬷思索片刻，想出一个主意。“这个好！就这样办！”

皇后当即拍掌，定下此事。与此同时，越国公府。“怎样？要到了吗？”

白玲珑来回踱步，焦急等待。见云莲进来，她赶紧凑了上去。“回娘子的话，要到了。”

随后，云莲将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递给了白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