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皇后压着此事，并未同顾晏沉明说，是因为还不了解沈绾。眼下见也见了，那沈绾知书达理，的确称得上太子妃的位置，接下来自然是要张罗定婚的事宜。“不行。”

皇后摇头道。“晏沉还未提呢，本宫提算怎么回事。”

“本宫当年嫁给皇上时，便是连他面都没有见过，全凭父母之命，稀里糊涂就进了门。虽说这些年皇上待本宫不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但本宫知道，他心里并无本宫，只是挂念这些年本宫陪着他的情分。你说说，若是本宫母家与那越国公府一样的地位，本宫现在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殿内气氛渐渐变得沉闷，房嬷嬷看向皇后，眸中满是心疼。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余宫人先行退下。“娘娘，莫要这样想。那玉贵妃不过是样貌好看些，又懂得讨好皇上罢了，这样的庸脂俗粉，岂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

“她能讨得了皇上欢心，那也是她的本事嘛。”

皇后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埋怨。“罢了，本宫也不在意这些。只消晏沉能够与心爱女子终成眷属，二人相濡以沫，执手一生，本宫就安心了。”

她微微侧身，手撑着头，靠在了案桌上。“怎么了娘娘？”

房嬷嬷心细，很快察觉到反常。“不知道，就是头有些晕。”

皇后缓缓揉太阳穴，眉头不自觉蹙紧。“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了。”

皇后轻声道。“应当是最近没有休息够，睡儿就好了。”

房嬷嬷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搀扶起皇后，往里殿走去。立冬一过，天气便愈加的寒冷。明明前两日大街上多的是着长衫的百姓，现在不穿袄子怕是连房间都不敢出了。这一冷起来，人就变得懒了。沈绾原先也不爱闹热，现下更是日日待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为此许氏没少说道，叫她多出去走走。“哎呀，我知道了母亲，明儿个我就约桂阳和钰茹出门游玩，这样总行了吧。”

彼时，沈绾正陪着许氏沿后花园小径闲逛。“我倒不是怪你，我是怕你在屋子里待得久了闷出病来。”

许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的。”

沈绾笑着，亲昵挽住许氏胳膊。管家匆匆赶到二人面前，说是老爷刚回来，叫她们去趟大厅。还未走近，便见沈烜双手背立，正急得来回踱步。沈绾一颗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母亲。”

她回过神，提醒许氏注意脚下台阶，搀扶着进了屋内。“怎的这般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氏担心。“此事说来话长。”

许氏一脸无措，侧头看向沈绾。“可是朝中出了什么问题？”

沈绾小心翼翼猜测道。若不是大事情，沈烜不至于连着许氏一同叫来大厅。“不是朝中，是你哥哥那边。”

沈烜神情凝重，说罢长叹了口气。“长青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许氏一听沈长青有事，顿时激动的抓住沈烜衣袖。“你快说啊！长青怎么了！”

沈烜越是沉默，她越是担心。“书院里一名书生犯了大罪，说是受长青指使。长青他……现在已经被关押在瞿州的犴狱。”

话音刚落，一股寒意自沈绾脚底升起，转眼间遍布全身。下一刻，许氏晕倒在地。周遭嘈杂声四起，沈绾却是大脑空白，无暇顾及。“你们先送娘子回房休息。”

沈烜吩咐。“不要。”

沈绾猛的将思绪抽回。她抬起双眸，怔怔看向沈烜。“哥哥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还麻烦父亲告知于我。”

沈烜迟疑片刻，答应下来。随后，二人来到书房。从沈烜口中，沈绾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紧接着她便追问起礼亲王的身份。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只消提到两句就要治罪。“礼亲王去世时你还未出生，自是不清楚他的事情。”

沈煊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屋内下人先行出去。“礼亲王也是先帝之子，与皇上是一父同袍的兄弟。皇上幼时丧母，被先帝送至礼亲王生母德妃处抚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后来十三子夺嫡之争，礼亲王更是主动退居皇上身后，助他登上皇位。却没想到，在皇上登基的前一天晚上。礼亲王突然死在了府内。”

“此事一出，不少人猜测是皇上杀的礼亲王，朝中性子刚烈些的大臣更是直言皇上冷血，不顾兄弟情义。”

沈煊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向沈绾娓娓道来。“之后你便也能猜到了。皇上为了皇家颜面，强行将此事压了下来。礼亲王也成了禁忌，再无人敢提及。”

“难怪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绾喃喃自语。“那意思是说，南方书院有书生写诗提到了礼亲王，犯了禁忌，又把这脏水泼到了哥哥的身上？”

她胸口堵着一口怒气，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瞿州，将那书生抓住问个说法。“嗯。”

沈烜闷声应道。“那个书生说什么官家就信什么吗？哥哥性子内敛沉稳，谨遵礼法，这么多年来行事从未出过错误，他不可能犯这样的糊涂。”

沈绾着急。“我也不信长青会这样做。但你我不是官家，官家办案讲究证据，总不是几句话就能替他洗刷冤屈的。”

沈烜已经记不得叹了多少口气。眼下背负滔天大罪等候调查的是他的儿子，他也好受不到哪去。“那个书生呢？既然哥哥的罪是从他口中出来的，那他也能证明得了哥哥的清白。”

沈绾追问。“那个书生在说出长青的名字后就咬舌自尽了。”

沈烜脸色瞬时垮下。“什么？”

沈绾大惊。死无对证且又犯的皇家禁忌，那哥哥他……她不敢再想下去。“老爷，三娘子，太子殿下来了。”

门外，小厮禀报。顾晏沉迈进屋内，目光扫过面前二人。见沈绾面色惨白神情恍惚，仿佛被人吸了魂魄般，再没了平日里的精气神，他眉头皱了皱。“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顾晏沉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