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叮当,咔咔,铿……”一串爆响,各种各样奇怪的攻击,飞剑、钢针,再度凝聚成形的鬼手凶猛的一拍,可无数攻击下,那龟壳实在是一件防御至宝,这等级别的物理攻击,如何可能伤得到陈玄丘。陈长老骇然,刚想改成神念攻击,陈玄丘已然冲到面前。“退!”
陈长老知道再不退,自己就要遭遇受灭顶之灾,立刻飞身后退。陈玄丘好不容易冲到面前,哪肯让他拉开距离,立即紧追不舍。陈长老利用庭柱赏石各种障碍物急急避闪,一旁幽冥鬼火已把一幢大屋焚净,正在扩散开来。陈长老仓惶前祭出保命神剑,一张口,一口平时养在丹田之中,以自身血肉滋养的小剑破空飞出,如龙蛇一般夭矫。那小剑只有寸许长,可迎风便长,化作一口大剑,自空中猛扑而下,邪气凛然地刺向陈玄丘。它仿佛能辩识方位一般,知道那龟壳难破,径直刺向陈玄丘的头顶,剑气破空,激荡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可是,除非修成鬼王、鬼仙一个级别,不然既被武士冲到了面前,哪有那么容易逃脱。陈玄丘向前一冲,时机堪堪选在那剑即将刺至,再无法变换角度的时候。他向前一窜,原本头顶位置就换成了龟壳,那等可怖的一剑刺在那龟壳上,铿地一声,竟只划出一道白印。不过,陈长老应该也足堪自傲了,毕竟之前种种攻击,连个印儿都没留下。陈长老大骇,这一剑就算磨盘大一块石头都能击得粉碎了,这什么王八壳子,居然这么硬?“噗!”
陈玄丘一剑,已然入体。陈长老被一剑洞穿,身上居然没流出几滴血,他已修炼得近乎枯槁如木,如果身上一滴血气也无时,便修炼大成了,虽说仍就比不上鬼王,勉强算个鬼将。陈玄丘这剑上铸炼时就内附降魔驱邪符咒,陈长老一身阴祟功法,正与之相冲,如何承受得了,他惨叫一声,神魂就从身体中被那剑气和符咒之力给撞了出来。陈长老阴魂一出,竟然有了六七成实体的模样,只是隐隐发虚,还是可以隐约看到身体遮挡处的器物,仿佛磨砂玻璃的效果。这位陈长老没有吹牛,他马上就要练成显形道法,可于白昼现形,随心所欲,显化魂体。陈玄丘没有丝毫迟疑,知道对付这种修行有道之士,杀死肉体,并不算是彻底的杀死,尤其是这专修灵魂的鬼修一派。陈玄丘立即一剑,再度斩了过去:“给我破!”
一剑凛凛,神念杀意,血气阳刚,当头一剑,刷地一下,把那陈长老的阴魂从头到脚,劈开了来。陈长老一声惨叫,身体仿佛云雾一般左右分开,一剑过处,再度合拢,却已淡化了几分,有些更虚了。“刷刷刷!”
陈玄丘没有丝毫犹疑,武士近了法师的身,如果不赶紧用连招灭了他,还想停下跟他理论一番,那就是自己找死了。陈玄丘一连几剑,把那魂体切得七零八碎,那阴魂元气大伤,想要聚拢已是十分艰难,颜色也越来越透明。“公子饶命,有话好说。”
陈长老终于怕了。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这个年轻人虽然不习道术,可是看来绝非等闲武之人,他对付阴魂厉鬼如削瓜切菜一般,这简直如同已经练到凡人界技击之术的剑神境界了。凡人技击之术,若是练到这等高深境界,人剑合人,神念与肉体合一,邪祟难伤,其剑意可伤神魂。可如今凡间有什么技击大师,能教得出这样的徒弟,莫非他大有来头?可是在整个清凉州,鬼王宗一向唯我独尊,狂妄惯了,之前竟丝毫不曾去想这些问题。陈玄丘根本不听陈长老的乞饶之语。鬼修者,乃修持之人难以悟成大道,却又急于求成或者没有大道功法可学,因此习练的一种功法。练到极高明处,则形如搞木,心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这个陈长老已经符合大半,修行有成,他的这道阴魂可不像一般的鬼修,必然还有极厉害的功法没使出来。只是除非到了鬼王乃至鬼仙的级别,是无法如技击拳脚一般可以心动身动快捷无比的。所以,自己既然冲到了他的面前,不给他施法的机会,那就如杀鸡屠狗一般易如反掌。可要是要给了他机会,焉知他没有更厉害的道术?仅是刚刚巨掌之中挟杂毒针的攻击方式,若非他及时醒觉,此时已经是死人了。陈玄丘冷笑道:“晚了!”
手中运剑如飞,仍是一剑斩去,陈长老眼见如此,宁可损了道行,也得先保住性命再说。迫不得已,只好自燃精气,双目神光大盛,原本极虚的魂体砰然再度凝实,身上放出淡淡月华之光。陈长老沉声大喝道:“五方五鬼,小鬼抬棺……”此时苏家老宅这一方空间,仍然笼罩在阴惨惨的浓雾之中,虽有幽冥鬼火肆虐其中,外人却难看见。阴云半空之中,就见五个红袍小鬼突然出现,五个红袍小棺抬着一具棺材。这应该是陈长老燃烧精血唤出来的最厉害的法术了。那铜棺一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聚成了千斤巨石,压抑着陈玄丘的身体,想要把他镇压住。陈玄丘知道已到了关键时刻,不想叫陈长老把咒语念完。若是鬼仙在此,只需一动念,大喝一声“五鬼抬棺”,就可以施展此法,可怜这位陈长老,还要把四八三十二个字念全了才成。陈玄丘哪会给他这个时间,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把陈长老的魂体当成了练剑的桩子,每砍下一剑,他的身子便虚化一分,一弹指间,七十二记快剑劈下,陈长老的魂体轰地一声,炸碎开来。半空中一声哀鸣,陈长老四散的魂魄就被那正肆虐着的幽冥鬼火吸引过去,充作了它的养分。烈火烹油,那幽冥鬼火烧得更加炽烈了。神通广大的陈长老也死了?那小丫环只吓得魂不附体,卟嗵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陈玄丘收了玄武金龟铠,一步步走过去,那小丫环吓得簌簌发抖,再不复之前的猖狂模样:“公子饶命,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我没做过大恶之事,我只是听命行事……”陈玄丘淡淡地道:“好人家的女儿,会修这邪祟的功法?”
小丫环颤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鬼修……虽然看着吓人,终究也是正经道法,可以修成仙人的。鬼王宗在清凉州是正大光明的门派,不知多少官吏豪绅虔诚礼敬,尊若神明。想成为鬼王宗弟子,天资根骨不够的,人家还不要呢。小女子能加入鬼王宗,家里连赋税都可以免了的。传扬出去,是……四邻八舍都极羡慕的事情。”
陈玄丘走到她的面前,小丫环伏在地上,看着他的脚面,一动也不敢动。陈玄丘道:“罢了,我不是好杀之人。你交出蒲儿,我便放你离去。”
小丫环身子一颤,伏地不语。陈玄丘心中隐隐生出些不祥之感,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小丫环簌簌发抖,道:“不不不,不是不愿意。只是……昨夜内门的穆长老经过此地,看……看到了蒲儿姑娘。说……说他之前与一位奉常寺的神官斗法,伤了他的法器。瞧瞧瞧……瞧蒲儿姑娘根骨不错,要……要用她祭炼法器。”
陈玄丘心头一沉,一字一句地问道:“然后呢?”
小丫环以额触地,屁股抬得高高的,摆出最驯服的姿态,道:“陈长老说,他……他也很欣赏蒲儿姑娘的硬骨头,既然穆长老有所需,就……就……所以……”“说!”
“是是是,两位长老,就……就祭炼了蒲儿姑娘的肉身,人……人皮和头骨,被穆长老取走了。陈长老则……则留下了蒲儿姑娘的一条大腿骨,打算做一只役鬼的骨笛。”
陈玄丘脸色刹时一片苍白,再无半点血色。听她简简单单一番言语,想到其中的怵目惊心,两世为人,都不曾听说过如此惨无人道行为的陈玄丘,只惊得手脚冰凉,浑身像触了电似的,一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小丫环半晌不听陈玄丘有声息,悄悄抬头一看,就见陈玄丘脸色苍白如纸,双瞳赤红如血,那原本极俊俏风流的面庞,现在看起来简直比一具鬼王还要可怕,顿时吓得猛一哆嗦。小丫环赶紧慌不择言地道:“那蒲儿只是一个卑贱女奴,与公子识得一面而已。公子为她一战至此,已……已杀了许多人,早已仁至义尽,她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公子啊,这鬼王宗里高手如云,个个厉害无比,像陈长老这种人,在宗门内最多排到三十多位,那前十的高手,一指头都能捻杀了他,你你你……你斗不过他们的。”
陈玄丘目中一片虚无,漠然地道:“蒲儿的骨骸呢?”
“已……已祭献了鬼神和尸虫。”
“她的腿骨呢?”
“还……还不曾制成骨笛,本来……本来在房中的,可现在……”小丫环抬眼望了望原本是一幢大屋的所在,那丛幽冥鬼火已把大屋焚得干干净净。苏家老宅现在还在鬼阵当中,八风不入,那幽冥鬼火正从原地缓缓渗进地下,即将回归冥界。“好!好得很!”
陈玄丘的声音有些空洞:“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他慢慢抬起了脚,那小丫头骇然抬头,强挤出一副妩媚样儿来,乞饶道:“公子,您就饶了小婢吧,婢子愿为公子侍女,侍奉枕席,定叫公子称心如意………”“噗!”
陈玄丘一脚下去,小丫头的脑袋登时被踩扁了。陈玄丘又飞起一脚,把她的尸身踹进还未完全渗入地下的幽冥鬼火之中。不要说她还未凝炼阴魂,就算已经功法大成,此时也要烧个干净了。陈玄丘目中含泪,沉声说道:“你不要急,很快,整个鬼王宗,都会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