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天里,杨树跟曹建军之间的相处模式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比较随意的样子,至于两个人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张维扬如往常一样一早来到高潮的办公室,看师父有没有什么任务安排。 “高哥,今天有没有什么任务?”
正在看文件的高潮头也没抬,“先坐下吧,维扬,等我看完这几份文件,正好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张维扬依言坐在了沙发里,等着高潮忙完。 将蓝色文件夹里的几份文件都签阅了之后,高潮抬起了头说道:“维扬,滨海区那边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这件事市局很重视,组建了一个负责碎尸案的专案组,责令限期破案。咱们区分局刑警队那边也被抽了好几个人,近期人手比较紧缺,让我过去帮几天忙,明天就走。 当然去了那边,所里面的事情我也得兼顾上。现在通讯手段也这么方便了,工作上的事情都好处理,就是这段时间没法带你了。 我们几个班子成员商量了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上程所一起办案。程所是多年的治安警察,工作经验丰富,能力也没得说,你跟在他身边的一定要多听多看。”
张维扬应道:“明白了,高哥。”
很是平静地接受了安排。 要是换成李大为,可能还会遗憾为什么去刑警队帮忙的不是他。在他的想法中,哪怕工作具有挑战性、甚至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做警察就要做刑警。 经历过多年职场的张维扬想法则没有这么简单,像他们这种见习民警,就算抽调你去了刑警队九成九也是干打杂的活,真有大案要案,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反倒是会把所里的业务也荒废了,两头耽误。 高潮又道:“还有,如果我在刑警队那边没那么忙的时候,你也可以过去看看。有时候站位不一样,学到的东西也大有不同。”
张维扬略有些激动地说道:“谢谢师父!”
有人带着和光杆过去是两个情况。刑警队的其他人没空搭理他,自己的师父带着总能接触点比较重要的案子。 看到张维扬的样子,高潮笑了笑,“这就对了。明明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平时看起来却跟三十来岁的人一样,一点都没有活力。”
张维扬心里说道,可不是快三十来岁的人了,被甲方摧残了那么多年,再不沉稳一些像什么样子。 高潮在所里的最后一天,并没有带着张维扬出警,而是指点了张维扬之前看卷宗的疏漏之处,提点了一些办案时的注意事项。 第二天一早,正在吃早点的张维扬就看到夏洁笑盈盈地做到了餐桌旁。 张维扬道:“夏洁同志,你能不能别这么笑,看得我有些瘆得慌。”
夏洁脸上的笑意未减,说道:“小师弟,叫一声师姐听听。”
“你知道了?”
夏洁点了点头道:“昨天下午师父跟我提了一嘴,说高所有事,你后面一段时间要跟着他一起办案。这么一来,我师父也算你半个师父,你不得叫我一声师姐吗?”
听上去夏洁的这套说法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张维扬哪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玩笑道:“我比你还大半年,就算转投他人门下,也是带艺投师。劳德诺进门虽晚,但人家也是华山派的二师兄。我看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兄听听,要是师兄高兴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林平之还比岳灵珊大一些呢,不照样叫她师姐吗?好吃的我要吃,这声师姐我也要听。”
李大为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只听到后半截的他问道:“什么师哥、师姐的,还有岳灵珊、林平之,你们这是在讨论《笑傲江湖》吗?我也喜欢金老爷子的故事,不管小说还是电视剧都爱看,《笑傲江湖》我最喜欢吕颂贤演的那一版本,那个潇洒自如的仪态才是真正的江湖浪子,一代剑侠。”
听完李大为这一串话,知道这个人嘴比脑子快的夏洁直接没搭理他,张维扬也是摇了摇头,道:“你快去洗漱吧,一会儿早点该冷了。”
“哦。”
李大为听话地去卫生间洗漱。 张维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夏洁师姐,这回满意了吧。”
夏洁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心情甚是愉快地吃起了早点。 洗漱完的李大为也坐到了餐桌旁边,又问起了刚才的问题,“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师哥、师姐的,聊什么呢?”
夏洁道:“高所不是要去分局刑警队那边一段时间吗?”
“嗯,这个我听说了,然后呢?”
“张维扬这边没师傅带着,所里就安排他这段时间先跟着我师父学习。”
夏洁解释道。 李大为道:“那挺不错的啊,从一个副所长手下到另一个副所长的手下,从这个角度来看,所里还是很看重张维扬的。”
然后,很受重视的张维扬就跟着程浩、夏洁一起上街巡逻。一上午基本上都是在处理一些狗屁倒灶的邻里纠纷,鞋底子没有磨平,嘴皮子快磨破了。这也是派出所工作的现实情况,每天接到的警情可能几十上百起,但有八成是纠纷类警情,可不主要是动嘴皮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闹市区碰到了一个掏人手机的小偷,逃跑了没多远,就被张维扬等人拿下了。 吃饭的时候,赵继伟问道:“你们跟程所刚带回来的那个人是犯了什么事?”
夏洁答道:“偷窃,今天上午已经在大街上偷了三个人的手机。回所里一查,果然是个惯犯,刚放出来不到一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重操旧业的,如果偷窃有一段时间了,这回估计又得进去几年。”
赵继伟恨恨地道:“活该,有手有脚非想着不劳而获!”
张维扬问道:“继伟,我怎么觉得你和小偷有深仇大恨啊?”
赵继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真有点,上大学那会儿被一个小偷掏过包,假期打工挣下的生活费丢了。那个学期我过得那叫一个紧巴。”
夏洁笑着问道:“继伟,我记得你是刑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还有这么一段惨痛的往事,你身为警校学员的警觉性呢?”
赵继伟尴尬地笑了笑:“那是我进警校的第一个学期,正新鲜着呢,结果就让小偷给光顾了。”
张维扬道:“那是运气够不好的。我还是大学出去旅游的时候被人掏过一个手机。那地方也没有监控,后来也没找到。”
说到这里,两个人一齐看向夏洁,夏洁摆了摆手道:“我还好,从小就警惕性比较高,没被小偷光顾过。”
吃了没两口,就见杨树一脸疲惫地从外面回来了。 夏洁问道:“今天上午的警情很棘手?”
杨树有气无力地答道:“案情不复杂,就是一个老人没办狗证,出门遛狗也不牵狗绳,狗追着别人家孩子跑,孩子摔伤了。”
赵继伟道:“那是这个老人全责,出什么问题了吗?”
“问题是这个老人是一个难缠的主儿,见势头不对,直接假装晕倒了。去医院以后什么毛病都没检查出来,但老人就是不依不饶。他就是一个倚老卖老的老混蛋,还有他那一家子胡搅蛮缠的子女们。今天在医院里要不是曹……我师父把他们震住了,他们一家人真就敢把医院闹翻了天。”
张维扬同情地说道:“碰到这种坏人变老的情况,确实难处理。得照顾老人的身体,情绪,还要安抚纠纷另一方的情绪。偏偏跟这种老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就算真犯了错又不能随便拘人。”
杨树算是遇到了知音:“谁说不是呢,遇到这种人,我们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憋屈了。”
夏洁道:“唉,李大为呢,怎么一直没见他?”
垫了几口东西的杨树道:“还在医院呢,他也是遇到一个老人和其他人的纠纷。老人七十一了,被查出来是肝硬化晚期,现在正在医院躺着。跟老人的户籍所在地联系,说是被家人弃养了,处于半独居半流浪的状态,这会儿李大为正在医院照顾老人呢。”
得,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比一个麻烦。 像李大为他们遇到的这种老人,正愁没人管他。派出所这一出警,他算是有个能赖上的对象了。 夏洁道:“不对,像老人这种情况,子女是有赡养义务的,怎么能撒手不管啊!”
杨树道:“李大为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还没到老人的家人吗?只能咱们所里先照顾着。”
赵继伟道:“我晚上去替大为一下吧,照顾老人可是个相当费神的差事。”
夏洁道:“找到老人的家人之前,咱们几个轮班吧,总不能苦差事都让你们干了。”
张维扬道:“你就别掺和了,这个老人是个男的,你照顾起来不方便。我们四个男生轮班吧,先应付过这一阵儿。”
杨树和赵继伟道:“同意!”
从他们坐的桌子旁边经过的王守一、叶苇隐约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王守一感叹道:“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叶苇也道:“谁说不是呢。这段时间,五个人都成长得很快。张维扬的业务更熟练了,杨树没那么书生气了,李大为也沉稳了不少,赵继伟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安分,老想着表现自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小赵之前那个样子也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这段时间跟他们几个相处多了,人放得开了,没那么拘束了。唉,不对啊,还有一个夏洁呢?”
王守一问道。 叶苇答道:“小洁比之前也开朗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嫂子最近管她没那么紧了。”
王守一摇了摇头:“就嫂子最近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不管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自己能扛住压力,说明确实长大了。挺好的,老所长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