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碗酒喝下去的时候，老孙的脸上有了血色，眼睛也红了。“我上次听你说，你儿子有个大哥，叫冯枭从外面回来了，你现在有难处，向他接个二十万，我想问题不大。”

老梁脸喝得红红地说道。听了这话，老孙嘿嘿一笑说：“我们俩一块玩过泥巴，一块上过学，如今还是赌友，你都不借给我钱，他能借给我吗？况且他是我儿子的大哥，有不是我的大哥。”

“说的也是，你家里连个抵押物都没有，谁敢借给你呀？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我靠手气，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我如今五十岁了，听你有老婆有儿子，我很羡慕。我这点钱，我准备给自己寻摸个老婆，年龄大点或者长得丑点都没有关系。你看我这个家里，脏得就像个猪窝似的，家里没有个女人确实不行。年轻的时候还能凑活，但老了怎么办？连个热饭也吃不上，病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活了半辈子活了个啥呀。”

老梁想起这些，就很伤感，他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我有时候想，我他妈的活的连个公鸡都不如，公鸡虽然活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它还有许多的老婆跟在后面，一天雄赳赳气昂昂的。”

见老梁虽然现在有点钱，但他连个老婆都没有，老孙的心里就多少有些安慰，他喝了一口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说：“说起我这个老婆，还是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在赌场赢的。那时候，他年轻漂亮，他的老公输了钱，没有钱还我的赌债，就把他的老婆抵押给了我。我年轻的时候，手气还真的好。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偷偷地跑掉，所以就处处提防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很老实，踏踏实实地跟了我，还给我生了个儿子。人呀，好运不会一直跟着你。想当初，我有时一晚上都能赢好几万，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在赌场没有永远的赢家，我当初赢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给老婆儿子在郡区买一套大房子，光知道赌，有时赌红了眼，就把赢到的钱又输掉了，有时还要倒贴。年轻的时候，老婆好心地劝过我，让我把赌戒掉，存上点钱将来养老，或者给儿子娶个媳妇用。我就把这些话当成了耳边风。如今想戒也戒不掉了。赌了一辈子，也风光过，但到头来还是穷困潦倒。我现在逐渐地年龄大了，手气也一天比一天臭，脾气也一天比一天大。“老孙，你也不要太悲观，不就是二十八吗，挺一挺就过去了。我之所以能在经济上比你好点，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贪，能赢点我就马上收手；要是输点，我也不打算往回捞。你要是有个抵押物，也许我还能给你想点办法。”

老梁看着老孙说道，老孙此时脸越喝却越白，而老梁的脸却越喝越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老孙呲牙开玩笑道：“我拿什么抵押，就剩下老婆了，我总不能把老婆抵押了吧？”

老梁一愣问道，“你们两个当初办结婚证了没有？”

“没有，当时她在老家拿不到结婚介绍信，我也没有到她的老家去过，她说她老家是四川的，我也就相信了。她一口四川那边的口音，我也成天混在赌场，没有时间去办结婚证，也没有人过问我的事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要证无所谓。”

老孙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老梁一看酒瓶见底了，又下去开了一瓶高度酒，给老孙倒了一小碗，也给自己倒了一小碗，说道：“喝，我们老哥俩，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喝酒。不醉不归，来干杯。”

说完两个人拿起小碗碰了一下，每个喝了一大口。老梁曾经去过老孙家里几次，也见过老孙的老婆，一米六五的个子，长得还漂亮，他当时在老孙家里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想不通，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嫁给老孙这样的男人呢？老孙身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长得尖嘴猴腮的，身体也单薄。如今老孙遇到了难处，如果他把自己的老婆抵押给我老梁，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反正他的老婆，当年也是从赌场赢回来的。这样一想，老梁就嘻嘻哈哈地试探问道：“如果你愿意，就把老婆押给我，让她来我家里给我做饭洗衣服，晚上还陪我睡觉。二十八万，我替你还，不过这二十八万，我每天还要收两分的利息。等你啥时候有钱了，把这二十八万和利息一同还给我，我可以把老婆还给你。怎么样？考虑一下。”

老孙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老梁问道：“你真让我把老婆抵押给你？”

“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你有别的办法，就不会大半夜跑那么远的路，来我家找我。我不是啥好人，也你不是啥好鸟，我们俩半斤对八两。我一辈子也没有帮过人，也就你这一个朋友，如果你明天被赌场的老板打死了，我会很寂寞和孤独的。以后连个说话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了，你说呢？”

老孙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好像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老梁一眼，然后一大口把小碗里的白酒全部喝掉，把小碗一放，好像做了最后的决定说道：“行，我答应你，就这么办。”

说完这句话，老孙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老梁看老孙流泪了，又说道：“你老婆和你的生命比起来，哪个轻哪个重，我想你能分的清。你虽然说你要赌命，但从我多年对你的了解，你是个怕死的人，你并不想死。常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你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如果你死了，你啥都带不走，老婆还是别人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老梁的酒量一直很好，源于他每天都喝二两，天长日久，酒量也就非同一般。而此刻老孙却有些醉意，同时也应正了一句话，酒壮怂人胆。老孙一想到今天晚上前半夜遭的罪，就心惊胆战。还有那个壮汉临放他走时说的话，如果明天上午凑不够二十八万，就要在他的身体上，用火钳子烫几个血洞。他知道赌场的老板为了追回赌债，啥毒招都会想出来，来对付这些欠赌债的人。这样一想，老孙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手也有些哆嗦。老梁看了一下表，说道：“已经半夜四点了，如果你还犹豫我就先睡觉，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反正我想帮你，我不会逼你做出决定。”

“我想好了。”

老孙很坚定说道。此刻他对老婆却没有丝毫的怯意，有的是明天的这场灾难如何躲避掉，反正是在赌场赢回来的老婆，如今跟着自己也是受罪，抵押给别人也许还会好过一些。说老孙对老婆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话，要不老孙也不会犹豫，也不会流泪，但短暂的愧疚，并没有让他回心转意，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注定了他悲剧命运的发生。老梁拿起一沓信纸，放在老孙的面前说道：“写个借据吧，写好了签名按手印，然后带着回家，明天想办法把你老婆弄到我这里来，你这边交人后，我陪你到银行取钱还赌债，然后你把借据交给我，就算我们两个赌棍的交易成功。”

“如果我把老婆弄到你这里来，一旦她跑了怎么办？”

老孙有点担心地问。老梁一笑说：“只要你把人交给我，我有办法不让她逃掉，这个你不用担心。”

老孙听完拿起原子笔，唰唰唰地开始写借据，写完之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还在印泥里狠狠地压了一下，按在了自己的大名上，随后装入自己的口袋里。看老孙写完了借据，老梁就督促道：“快走吧，还愣着干什么？你不知道你的时间宝贵呀？”

“你让我跑回去呀？这么远的路。”

老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老梁用手摸了一下红红的脸，呲牙骂道：“你他妈的，连坐车的路费都没有啊？”

老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有，有我早飞了。”

老梁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二十块钱，递给老孙，老孙却不接，老梁急了：“你几个意思？嫌少啊？”

老孙点了点头。“你要多少？说个数。”

老梁有些烦躁地问道。老孙脸煞白，有点摇晃地看着老梁说：“我都能把老婆押到你这里，你就不能多给我点路费吗？来回四十，我还要连夜赶到，我老婆在卧虎里新认的娘家，没有一百这些事情办不完。”

“好，给你一百，他妈的，我还八字没一撇，就损失一百。拿着快滚吧。”

老孙接过一百元，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