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郡位于扬州西部,今安徽湖北一带。 刘基是走巢湖水系到舒县的,也就是周昕和朱桓偷袭孙策的那条桃溪。 当刘基到达舒县,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十日。 抵达舒县后,庐江太守陆康带领郡吏出来迎接。 陆康年过古稀,去岁一场大战后伤了元气,近日来头发都快掉光,身型也日渐佝偻。 刘基下马上前拜见:“侄刘基拜见陆府君!”
陆康拉住刘基的手,声音干哑地说:“你就是幼麟啊!不错不错,是个俊后生。”
刘基:“府君谬赞!”
陆康缓缓摆手,看向刘基身后的解烦卫,点点头:“此真王师也,若当初吾有此军,何愁不破孙策?”
刘基寒暄道:“这是侄精心调教的解烦卫,历阳之战,家父曾派他们抢夺滩头。”
陆康呵呵笑着,笑声有点渗人,像破门被不停开关:“咯——咯——咯——,我闻此战袁术被打得丢盔弃甲,原本不信,但看见这支军队,老夫我信了!”
然后陆康带着刘基会见郡中诸吏,之后将朝廷印绶文书一并转交给刘基,完成交接。 交接结束后,刘基亲自送陆康返回家宅,以示对前任郡守的尊重。 而陆康则将太守府旁一座五进宅院的地契交给刘基。 服侍陆康的陆氏家老说:“此是我陆氏的一点心意,还望府君收下。”
刘基没有拒绝,自己确实需要一个住处,堂堂州牧之子,庐江太守,总不能一直住在官署里。那样连会客都不方便,更不好办个人私事。 接过地契,刘基微笑着说:“长者赠,不可辞。吾收下了!”
上任太守后,刘基也开始称“吾”。只是他尚年幼,说“吾”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在场的陆氏子弟不会傻到笑出来。 最后陆康说:“贤侄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我陆氏。”
刘基谦虚地说:“大善,基正有一事想求陆公!”
陆康:“哦——,请说。”
刘基笑眯眯地说:“吾在曲阿时,曾见到令郎陆绩,印象深刻,而今想请陆公接绩哥儿来舒县,与吾作伴!”
陆康听后,原本因体虚而无神的双眼一亮,绽放睛光,大喜道:“好!好!府君有意栽培愚子,老夫自无不从!”
说完此事,刘基也不再多叨扰,向陆康告辞。 让陆康的儿子陆绩来舒县,自然是刘基交好世家的又一举措。 而且陆绩在历史上就有异才,“语惊四座”这个成语便因陆绩而诞生。 如此人才,刘基自然要留在身边培养,将来帮自己处理政务。同时也相当于质子,可以让江东四姓的陆氏更加听话。 当刘基回到官署时,已经是深夜,他召来先生高岱,询问舒县事宜。 原来刘基随陆康去做客时,让高岱到舒县城内视察情况。 刘基亲自为高岱倒了碗茶汤:“有劳先生!”
高岱端起碗,豪迈地仰头喝下,茶汤从嘴角溢出。 刘基感觉好笑,高岱是南佬,但性格却与北人内心刻板印象中的温和内敛不同,高岱性格内敛,但举手投足间却常透露出洒脱。 “呵呵,先生慢些,莫噎着。”
高岱畅快地喝完:“哈——!公子,舒县我已有初步了解,且听我道来。”
然后正襟危坐道:“我翻阅县志,光和元年,舒县有民5万户,有口25万人。然而,今日所见之舒县却远远达不到5万户民。”
“我询问街老,有一不惑之年的老翁告知我,自光和七年黄巾之乱始,北人南渡,舒县曾一度繁华。但袁术入主淮南后,遣孙策攻打舒县,陆季宁为国守节,民人惧怕袁术纷纷上城协助守军,多有死伤。围城一年,城内发生瘟疫,又病死无数。现在在册之民恐怕不足光和年间一半。”
刘基听后说:“我知道了,先生,《尚书·五子歌》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舒县人口凋敝,我带阿爷治理庐江,这个问题确实要重视!”
高岱亦点头:“民生之事,非积年累月不能竞功。国不宁,则民无定,府君若要改善民生,还需安定内外才是。”
刘基:“先生此言在理。我明日即书信庐江各县,让他们上报民册户籍,陈述民情。袁术祸乱淮扬,恐怕庐江北部多有盗贼生事,我会派于麋、太史慈、董袭三人率军平定。”
高岱道:“善!除此以外,府君还需稳定邦交,传书江夏黄祖和荆州刘表,以结盟好,互通商贸往来,于民生有裨益。”
刘基:“是了是了,我闻刘表与长沙太守张羡交恶,襄阳与荆南关系紧张。想必他也不愿多生事端,明日我便书信一封,还请先生到时斧正!”
高岱拱手:“诺!”
决定了军事与邦交,刘基又与高岱商议民政。 刘基道:“先生,舒县为庐江郡治,现在却户少民寡。我有一策可快速充实民力,还请先生为我参详!”
高岱疑惑:“莫非府君想行抑制豪强,编户齐民之事?此事不妥。”
刘基听高岱以为自己要靠打压豪强,让世家还僮客、家奴自由身来编户齐民,不禁笑道:“非也非也!先生所虑,我岂能不知?”
“我随阿爷下扬州以来,对地方豪右多有依赖之处,不然哪里能有今日?不过先生之言,吾亦有决断。”
高岱面色严肃,世家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历代君主都知道世家侵公田、蓄家奴以肥私。但却都结好世家,那些想要打压豪强,有所作为者如更始王莽及桓灵二帝,最终都闹得天下鼎沸。 他怕刘基脑子一热,那就糟了! 刘基道:“世家于帝王而言,虽甜如蜜糖,亦毒若砒霜。若我为盛世帝王,一定会打压豪强均田地,如此方可延长国祚。然而当今天下大乱,天子困于长安,诸侯各自为战,若要匡扶汉室,定鼎天下,非得民心者不可为之。”
“先生放心,吾知轻重缓急!”
高岱闻言放下心,但又开始疑惑。既然刘基不靠胁迫豪强,还籍于民,那他又怎么充实民力呢? “府君可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请明言于高岱!”
刘基狡黠地说:“哈哈,也有先生想不到的事!”
高岱听刘基调侃,捧腹道:“公子啊公子,我非圣人,又如何能料尽天下事。还请快把你的妙计说出来吧!”
刘基嘴里冒出一个词:“百越!”
高岱一听,如遭电击:“莫非!”
刘基点头:“正是!”
高岱略加思索,表情渐渐严肃:“此时非同小可,可谓前无古人,府君当如何做?”
刘基也正色道:“我欲让祖郎迁百越于舒县,把百越夷人编户齐民!”
高岱道:“府君,如果百越叛乱,聚众而起,该当如何?”
刘基点头:“这就是我所担忧的。我意让护百越校尉祖郎持刘氏糖、盐、粮草、吴锦、南海珠等物,与百越豪酋交易,换取夷奴。”
高岱道:“如此做,百越确实不会叛乱,但成效如何还需时日。”
刘基也知道:“我明日即书信祖郎,让他操办此事。即使收效甚微,总比无所作为好!”
高岱被刘基的乐观打动,笑道:“府君此言大善!事在人为!”
二人就如何治理庐江一事,一直商议到天明。 然后刘基和高岱不做休息,直接在官署面见群吏。 陆康离任后,识趣地带走了许多自己的门生故吏,以便刘基安插自己的人手。所以目前庐江太守的许多要职都空缺人手。 于是刘基当着众吏的面,任命高岱为主簿,主掌审计、文书及书记,辅佐刘基处理政务。俸禄百石,铜印黄绶。 于麋为庐江都尉,比二千石,银印青绶;任先登校尉太史慈为督邮,俸禄百石,铜印黄绶。二人负责巡察安抚各县,若有叛逆,即刻讨之。 命中郎将董袭为门下督,护卫刘基安全。俸禄百石,铜印黄绶。 这三人是跟在刘基身边的亲随,立即就能上任。 然后刘基任命顾雍为功曹掾,掌郡府官员赏罚任免,兼辅佐太守之任。俸禄百石,铜印黄绶。 调无锡长张允为居巢县令,六百石,铜印黑绶,替刘基牧民。 又命阚泽为水曹掾兼田曹掾,治水疏淤,劝课农桑。俸禄二百石,铜印黄绶。 刘繇已经答应刘基调这几人来庐江,估计月末就会到。现在则由原来的官员留任,直到新官到任。 其余空缺职务,刘基派人召回离任的官员,让他们官复原职。 而不愿复职的,就通知陆氏,让他们安排家中子弟上位。 可能有人会说用陆氏子弟会助长世家气焰,但这也是封建王朝统治者的无奈。百姓受教育的比例很低,尤其是秦汉春秋。能识字会处理公务的,大多都出身世家豪族。 如此,庐江郡的官员任免方才处理完毕,至于官府政策变更之事,刘基下令: “一切事宜照前任府君制定的规定法律行事!”
萧规曹随——空降领导的明智之举! 之后数日,刘基都待在舒县,阅读和熟悉太守府中存有的各种本郡律法、民册等。以求做到深刻了解庐江郡的时政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