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愣了一下神,斜眸看了他一眼……不知如何说,只得坐在一侧,默默的端起了碗,吃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我阿姐她没事吧?”
“嗯。”
黑影应了一声,筷子在菜式上停顿了一下。“你也会去吧?”
宋沐替他夹了一块排骨,收回手,就一直看着他,许久也未缓过来。黑影看着碗里多出来的排骨,迟疑了一下,才道,“去。”
“带我一起。”
宋沐放下筷子,就从桌子下方取了一个包袱。他回来,不见宋梓言,隐约之间就感觉到事情不对,想要一路去寻,又觉不妥。黑影的出现,他隐约能感受到,他对阿姐没有恶意,纵使前后许多事看似与他有关。黑影听了,手里的筷子都顿了,他抬头看向宋沐,迟疑了好一会儿。宋沐立即又替他夹了一块排骨,细眼就看着他,不见他松动,端起菜碗,一下子全都倒给了他,“吃!”
黑影瞧着,也是满脸无奈,“这……”“我若是出事,阿姐会怪在你身上。”
宋沐不等他说出来,直接压了一句上去。“你……”“不是威胁,只是我们家的情况如此,洋县的敌人,看似已经解决,可隐藏下来的秘密,只怕是许多人都想要的。”
宋沐再一次抢过他的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转的极快。黑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手握着筷子,迟迟未说一句话,暗吸了一口气,就端起饭碗,以秋风扫落叶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入了嘴中。宋沐见状,也暗笑了一声,吃东西也快了一些。“等着。”
一会儿,黑影吃完,就放下了碗筷,一蹬脚,就已经消散在了灶房之中。宋沐微微一笑,端了碗,洗好,就进屋子里捡了几件衣裳,斜睨着眼,就见桌子边上,有一块裂开的玉。他走上去,捡起来,细细看了一眼,不禁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阿姐靠着治病救人,也赚了不少的银子,可这看起来有些磕碜的玉,看起来不起眼,可其露出来的色泽,也不普通。他眸子微微一顿,也说不上来话,只得捡起就放进了包袱里面。正欲离开,桌子下方还放了一块铁片。他捡起来,铁片已经烧得黢黑了,上面已经瞧不出是什么样的图案,不过,桌子上的宣纸上,却有一个拓版。应当是铁片上拓下来的图案。他拿在手心,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任何的端倪。“烧成这样,莫不是长姐当年留下来的痕迹?”
宋沐说不出来的疑惑,此番宋梓言突然的离去,他还有些发愣。正迟疑着,外面就有了一声响动,他随手放下了铁片,快速的跑了出去,来人不是黑影,竟是东叔。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唤了一声,“东叔,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来了。”
东叔从腰间取了牵机线和玉骨寒,是小孩子版的。看着用料不多,实际上花了不少银子。“你阿姐可与你说过用法?”
东叔脸色微微有些迟疑,说出口,又觉得不合适,正要替他示范,宋沐一手就拿了过去,并未看他,就已经运用自如了。宋沐身子小,牵机线拉着他‘嗖’一下的飞射了出去,他非但不怕,身子还闪烁得极为迅速。东叔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幕,也是愣了神。“这……”且不说宋梓言用了多少时间,就是如今可以运用自如,只怕也不如当下。他唏嘘着,宋沐就已经落在了他跟前。牵机线也在这一会儿立即收缩了起来。他颇为满意的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多谢东叔,不过,大哥哥他……”“你阿姐一早让人准备的。”
东叔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发丝。宋沐应了一声,“有劳东叔了。”
说罢,东叔也并未多做停留,当即就走开了。此时,宋梓言所坐的马车滚滚前行。“距离都城,还有多远?”
宋梓言声音轻巧,仿若是一道道的棉花一样。车夫顿了一下神,手牵着马匹,一双眸子黯黯然的看着前方,许久才低语了一声,“此行走了二十里路,里都城,还有几百里路程。”
“靠边歇息一下。”
宋梓言收了神,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七七见状,也急忙跟着走了上来,瞧着她的眉眼深沉,迟迟不说一句话。她走上去,在她的一侧,“阿姐,怎么了?”
宋梓言回眸,上下看了她一眼,只觉说什么,都颇为乏力,也就应了一声,“无碍,只是你瞧,洋县的高山,在此处断开,山崖之下,一片平原,如若是马车行,至少都要走上三天时间。”
“嗯,差不多了。”
七七点了点头,眼中含泪,低喃了一声,“如若快一些,只怕还能赶上一一送入楼里,可,她到底遭受了什么,谁也说不好。”
她此刻还能想到,当初她与一一强迫分开,送进了两个房间,细想宋梓言受到的威胁与迫害。虽说并未有实质性的伤害,可一一那时毫无抵抗能力。就是承欢膝下,也只能承受着。“想太多了,只怕你的一一,早已进了都城。”
宋梓言拂了一下手,撑着马车,翻身上了马,“走,往绿洲走着。”
车夫愣了一下,路途好好的前行,怎的就要改路?“姑娘,换路,可是大忌,你如若着急,我会加快行程……”“听我的,一路走着。”
宋梓言放下帘子,低沉的声音里都暗暗有些不耐烦。车夫意识到他多嘴了,唏嘘一下,也不再多说。“驾……”一声低呵,手驾马的动作,也大了许多。七七紧靠在她一侧,凑上去,急忙询问一句,“阿姐,咱们这是作何?”
“歇息一会儿。”
宋梓言摆了一下手,不愿解释,眼底也多了一丝淡漠。七七瞧着,心中焦急不已,可此时此刻,似乎有全然说不上话。此时,都城。勾栏青楼之中,客人一个接一个,个个都笑脸相迎,瞧不出任何的不快。如此繁华之景,引得不少的客人的青睐。老鸨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扇了一下风,颇为随和的招呼着客人,“公子,可把您盼来了,春儿都等了您好几日了呀!”
一个个油腻腻的客人得了这话,小眼都笑眯了,伸手轻轻的一挥,手就在老鸨的腰间掐了一把。“呀,就春儿等我呀!”
公子肥头大耳,说出口的话,颇为随然。老鸨拿着团扇,打了一下那公子的手,娇嗔一声,“啧,春熙楼上下,对公子那可谓是望穿秋水了,自然都想的,可谁叫您专情,一心就只有春儿了。”
话音刚落,春儿立即就迎了上来,伸手就挽着他的胳膊,就往楼上笑笑走开了。老鸨黯黯然,脸上堆着一层厚厚的胭脂笑,可眼底,却流露出一抹不屑。一会儿,一个行色略显匆匆的姑娘就跑了上来,凑在她跟前说了一句话。老鸨的眸子收缩了一下,顺势就带了愤愤,一拂手,才低呵一声,“如此倔强?事前没培训好吗?给我闹出这样的事儿来?”
说罢,就往后院去了。一个姑娘叫一众护卫押着女子的胳膊,摁着她的头。老鸨走上来,上下看了一眼姑娘,‘啧啧’一声,“这儿挣银子,满打满算,一年下来都有几十两,如若遇见一个好的,哪怕是跟着回去做小妾,那也是你吃香喝辣的福气了。”
“滚,滚!”
姑娘傲然,一张小巧的脸颊斜昂着头,狠狠的就向老鸨吐了一口口水。老鸨诧然,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你个死丫头,可别给脸不要脸!”
姑娘惶惶,却一点儿也不示弱,狠眸之下,全是怒意。“来,好好教教她,如何待客!”
老鸨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此时,楼阁上缓缓斜靠着一个貌美之人,她眼神凄冷没落,看着这一幕,也就低声说了一句,“妈妈,我身边缺一个妆面丫鬟,不如先放在我身边照看一二?”
老鸨抬眸,斜睨了她一眼,沉了一口气,才淡漠一笑,“她可是一个硬蹄子,不好好教训一番,怕是不好教训。”
“是吗?有我硬?”
女子一声反问,那眉眼里也多了一丝阴冷之色。老鸨微微一蹙,手也顿了一下。“把人送上来!”
女子淡漠的说了一句,就上了楼。几个打手,这一听,也是愣神不已,这刚要得手的肉,就这样飞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难了。毕竟,不论是从何处来的姑娘,感受过此处的纸醉金迷、唾手可得的银子,哪一样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扛得住诱惑的。难得遇见一个,还没开荤,就让带走了。楼阁上,女子斜靠在窗边,瞧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的眸子并未因此移动过,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人留下,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