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桃花眸透过面具看着池玉道:“这次刺杀失败,赵雨灵一定还会再找别的杀手,你去贴身保护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杜清影。“我不去。”
池玉拒绝,她是个杀手,不是护卫。顾云浮眸子冷了下来,声音冷凝道:“这是命令。”
池玉不服:“玄机楼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我去?”
她自由惯了,无法忍受王府的约束和规矩,更不想让人呼来唤去的使唤。在她心里,她的主子只有顾云浮一人。顾云浮明白池玉的孤傲,沉声道:“旁人我不放心,你是女子方便贴身保护,又武功高强,有你在没人能杀她。”
池玉的武功放眼江湖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寻常杀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她保护杜清影,他才能放心。“可你知道我讨厌束缚和规矩,也不愿意伺候人。”
池玉垂死挣扎。顾云浮道:“你不必守王府的规矩,也只用保护她的安全即可。”
“我……”池玉还想找理由拒绝。顾云浮却一语定音道:“就这么定了,这次的账我就不找清决算了。”
他这绝对是威胁!池玉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将军府。“什么?失败了!”
赵雨灵气怒不已,将手边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她想不明白,杜清影那个贱人命怎么那么大,玄机楼的杀手都杀不了她。“这是玄机楼退回来的一半银票,说他们派出去的人全都死了无一生还,剩下的一半算是丧葬费。”
下人不敢靠近发怒的赵雨灵,将一叠银票放到了桌上。“废物,都是废物!”
昏黄的烛火下,赵雨灵目光通红,一条浅淡的疤痕像一条虫子一样斜趴在她嘴上,像一个不等号。她恨极了杜清影,恨不得将杜清影挫骨扬灰。一想到自己嘴上的疤永远也好不了了,赵雨灵就愤怒发狂想杀人。发泄怒火过后,赵雨灵冷静了下来,片刻后对下人道:“再找其他杀手,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没人杀的了她!”
“是。”
下人不敢违抗,只能照做。“轰隆——”一声闷雷伴随着闪电在雨幕中炸开。刺目的白光刚好透过窗户打在赵雨灵脸上,印着她杀气腾腾的眸子和嘴上的疤痕,像极了地狱夜叉——睿王府,书房。睿王坐在书案后,拿着一封密信瞧着。立于下首的谋士出声问:“王爷,信上怎么说?”
睿王看完最后一个字将信捏做一团,气怒道:“我们安插在玄机楼的人全死了。”
辛好他为了保险起见,另外安插了一人,否则此时他只怕还蒙在鼓里。“怎么会这样?难道玄机楼楼主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谋士大吃一惊,心疼不已。培养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并不容易,安插进玄机楼更是难上加难。睿王扔掉纸团,心烦意乱道:“一群废物,死不足惜!”
只是可惜了他的心血,付之东流了。“事已至此,王爷别多想了。今日皇上收回了赵将军一半兵权,我们得想办法夺过来,于日后大业有利。”
谋士拱手,眼下兵权比什么都重要。这个道理睿王自然也明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兵权是块肥肉,太子那边必然也想得到,怕是不好争。”
太子是正统储君,做任何事都师出有名,都更有利。不像他,他只是个王爷,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猜忌弹劾。“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尽力一试。若实在不行,那就把赵将军拉到王爷麾下,如此也能握有一半兵权。”
谋士不断出谋划策。睿王思索片刻后下定决心:“经此一事赵将军与父皇有了嫌隙,太子一党又素来与他不对付,我们拉拢他倒也不难。”
“王爷英明。”
谋士拱手夸赞。睿王牵动嘴角露出上扬的弧度,不置可否——平宁王府,浮云院。雨一直下个不停,还打起了雷。顾云浮不放心杜清影,撑着伞去了清风院。兰心去休息了,兰雪一个人守着杜清影。“世子。”
见顾云浮来了,兰雪赶忙行礼。顾云浮将伞递给兰雪,进了内室。杜清影熟睡着,烧已经退了。顾云浮稍稍放了心,对兰雪道:“你下去吧,有事再喊你。”
夜已经深了,兰雪伺候了一天也困的不行,便依言去休息了。顾云浮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幕出神。“咔嚓——咔啦啦——”一串惊雷在夜空中炸开,刺目的白光将暗沉的天幕劈出道道裂痕。“啊!”
熟睡的杜清影突然叫了一声,打了个哆嗦。她怕打雷?顾云浮转身走到床前,见杜清影蜷缩成一团,用被子捂住脑袋。“咔嚓——”又是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借着闪电的亮光,顾云浮明显瞧见被子里的杜清影在发抖。这个发现让顾云浮眉梢微挑,胆大妄为的杜清影竟然怕打雷。真是个有趣儿的发现。顾云浮在床边坐下,宽大的手掌轻拍着杜清影安抚她,如同小时候他母妃哄他一样。被子里的杜清影像是找到了倚靠,不再害怕的发抖,而是闷声闷气的呓语:“爹。”
白捡一个大闺女的顾云浮怔住,实在不敢答应。“爹,我怕。”
得不到回应,杜清影继续呓语。顾云浮无奈,只能僵硬的道:“不怕,我在。”
杜清影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顾云浮的手抱住,一侧脸紧贴着顾云浮的手背,满意的睡去。她满意了,顾云浮却犯难了,他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吧?腿和手都会麻的。然而杜清影将他的手抱的很紧,顾云浮尝试着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反倒惊到了杜清影。“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杜清影迷蒙的呓语,一滴热泪流到了顾云浮手背上。顾云浮心中一颤,放弃了挣扎。麻就麻吧。“爹,我好想你……”杜清影许是梦见了杜仲,一直不停呓语。顾云浮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反倒是也想起了他母妃。十三年来,他也有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泪流满面,呓语出声。所以他很理解杜清影的心情。“睡吧,我会陪着你。”
顾云浮用手指抹掉杜清影脸上的泪,心底一片柔软。此时的杜清影,单纯脆弱的像一个孩子。侧脸贴着顾云浮的手,杜清影不再受雷声影响,沉沉睡去。顾云浮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屋外的雨哗哗啦啦的下着,夜越来越深。子时二刻,雨势弱了下来。厨房的人送来了食盒,兰心轻轻敲门。闭目养神的顾云浮睁开眼,嗓音暗哑:“进。”
兰心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屋,将食盒搁到桌上,轻声问:“要喊小姐起来喝粥吗?”
“先放着吧。”
顾云浮试图抽出手,他的手脚已经麻透了,必须活动活动。然而他一动,杜清影就醒了。“嗯……”眼神恢复清明看清眼前的人后,杜清影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见她醒了,顾云浮不再顾及,直接抽回了手。也是在此时,杜清影才意识到自己抱着顾云浮的手,顿时有些尴尬。“小姐,饿了吗?要不要喝点粥?”
兰心上前询问。杜清影确实饿了,也为了缓解尴尬,便道:“好。”
兰心拿了披风给她披上,扶着她走到了桌边坐下。顾云浮一直坐在床边没动,杜清影很是奇怪:“你干嘛呢?”
难不成他喜欢她的床?顾云浮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拜你所赐,手脚麻了。”
“噗——”杜清影刚喝进嘴的粥差点喷了出来。兰心也忍俊不禁的偷笑。顾云浮瞪了她们一眼,揉着发麻难受不已的手脚。发麻不疼,但那滋味谁麻谁知道,比疼还难受。杜清影咽下口里的粥,心虚道:“要我帮你揉揉吗?”
顾云浮看着她受伤的手臂,没好气道:“喝你的粥,一会儿冷了。”
“哦。”
杜清影闷声应了一声,默默喝粥吃菜。等她一碗粥下肚,顾云浮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兰心麻利的收拾好碗盘,换上了一壶热茶,随后便关上门退下了。顾云浮走过去坐下,喝了一口茶道:“可好些了?”
“嗯。”
杜清影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顾云浮放下茶杯:“天亮还早,再睡一觉吧。”
杜清影摇了摇头:“睡不着了,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
顾云浮蹙眉,她睡不着了,可他睡得着啊。杜清影没有察觉到顾云浮的拒绝,兀自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刺杀的?”
今天奔累了一天,她一直没有机会问顾云浮。但是她知道顾云浮是特意赶去救她的,她总觉得顾云浮有什么事瞒着她。原本有些困顿的顾云浮刹时清醒了,薄唇轻启道:“你回上京的路上就一直被追杀,回上京后又一再得罪赵雨灵,她想杀你再正常不过。”
这话与顾云烨跟他母妃说的如出一辙,果真是兄弟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