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浮闭上眼,沉浸在肌肤相触产生的温热酥麻感,以及杜清影身上淡淡的奇香中,忘了疼痛。上好药后,杜清影拿过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顾云浮身形高大,胸膛宽阔,杜清影个子娇小,包扎时无法避免的会触碰到顾云浮的胸膛和腰腹。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对年轻气盛的顾云浮而言,简直就像在点火。可理智提醒他,杜清影在孝期。强忍住内心翻涌的冲动,包扎好后顾云浮赶紧穿上了衣服。见他如此急迫,杜清影以为他是冷着了,拿一张毯子给他搭上。顾云浮:“……”她还真是体贴入微!“要喝水吗?”杜清影问。在白衣的衬托下,顾云浮本就白皙的脸越显苍白,唇色浅淡看上去很是虚弱。杜清影瞧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只想为他多做点事。顾云浮喉间滚动:“嗯。”
现下他确实需要一杯冷茶去躁降温。杜清影走到桌边,看见桌上有两只茶壶。她用手摸了摸,一只里面是冷茶,一只里面是热茶。顾云浮刚刚冷着了,自然是需要喝热茶。于是体贴入微的杜清影,倒了满满一杯热茶。“喝吧。”
杜清影将茶杯送到顾云浮面前,在榻边坐下。顾云浮垂眸,瞧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傻眼了。这要是喝下去岂不是如同火上浇油?“快喝呀。”
见他盯着茶半天不动,杜清影催促。一杯茶有什么可看的?内心挣扎了一番,顾云浮拧眉道:“我想喝冷茶。”
“你刚刚受凉了,喝冷茶容易腹泻,听话,喝热茶。”
杜清影又往前送了送。顾云浮很不想喝,可是她让他‘听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接过后,顾云浮没有立即喝,想晾一晾。“再不喝就冷了,又要重新倒。”
杜清影轻叹,觉得今日的顾云浮有些‘矫情’。难道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一听杜清影说要重新倒,顾云浮头皮一紧,赶紧将手里的热茶喝了下去。好歹手里这杯晾过一会儿,并不烫喉。瞧着顾云浮终于喝了,杜清影松了一口气,问:“还要吗?”顾云浮头一次将头摇的像拨浪鼓,生怕态度不够清晰明确,杜清影又给他来上一杯。“那你先歇着,我去瞧瞧昨日那位老伯。”
杜清影说着起身,拿走了顾云浮手中的茶杯。将茶杯放回桌上后,杜清影就离开了。桃花眸瞧着杜清影窈窕的身影,顾云浮只觉得浑身躁热,目送着杜清影的身影消失后,顾云浮赶紧掀开了身上的毯子。热死他了!——在下人的带领下,杜清影带着昨日采的草药,找到了老伯。老伯正在屋里揉腿,见到杜清影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行礼:“小人见过县主。”
“不用多礼,快坐下吧。”
杜清影放下背蒌,蹲下身准备查看老伯的腿。老伯骇的不轻,哆嗦着避开道:“小人卑贱之身,不敢污了县主的手。”
昨日他以为杜清影只是随口说说,又或者只是表面瞧一下,怎么也没过杜清影会屈尊降贵,当真跟寻常大夫一样给他瞧腿。这叫他如何消受得起?“现在我的身份只是大夫,你不用害怕。”
杜清影耐心劝说。老伯哪里敢听,不停的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堂堂县主给他一个微贱的下人瞧腿,岂不是折他的寿?老伯说什么也不答应。不论杜清影怎么劝说,老伯都固执的不同意,杜清影无可奈何。这时带路的下人提议:“县主,不如让庄里的林大夫过来给王伯瞧病,你在一旁指点。”
杜清影闻言黑眸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赶快去请林大夫来。”
“是。”
下人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很快,来了一二十多岁的小伙。杜清影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林大夫会如此年轻。“见过县主。”
林大夫规矩的行礼,有些憨厚。杜清影摆摆手,轻声问:“王伯的腿你之前有瞧过吗?”杜清影想,既是庄上的大夫,以前应当是瞧过的。果然,林大夫点头,有些局促的回:“瞧过,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你再瞧瞧,什么症状细细说与我听。”
杜清影坐在凳子上,神色认真。林大夫有些懵,不明白杜清影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王伯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杜清影坐在一旁看着。林大夫也紧张,好几次都磕巴的说错话。杜清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问上一句。渐渐的,林大夫放松了下来,能正常的跟杜清影交流了。了解清楚病由后,杜清影思索道:“如你所言,王伯这痹症很顽固,治起来的确有些棘手。现在我来说,你照做。”
风湿病,在古代叫做痹症,是一种顽固难以根治的常见疾病。“是。”
林大夫有些意外,没料到堂堂县主竟然会医术,并且还很厉害的模样。杜清影指挥林大夫先用药灸,再行银针,后用药热敷。一番操作下来,已是一个时辰过去。“王伯感觉可有好些?”杜清影询问效果。王伯动了动腿,惊奇道:“好多了,多谢县主。”
本以为是跟往常一样,却没想大有不同,王伯被杜清影的医术震惊了。同样震惊的还有林大夫,他没想到杜清影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委实让人佩服。“痹症是顽疾,需要长时间的治疗,稍后我将疗法讲与林大夫,以后你配合林大夫治疗,一月后应该就能根除。”
杜清影嘱咐。王伯激动不已,满口应下:“好,好,多谢县主。”
十几年的顽疾,未曾想过还会有根除的一天,王伯大喜过望,感激的跪下给杜清影磕头。“县主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王伯惭愧,只能磕几个头表达谢意。杜清影赶忙起身上前扶起了王伯,轻声道:“行医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患者也不分贵贱。”
这是鬼医给她的医训,她一直谨记于心。“县主医者仁心,实乃小人三生有幸。”
王伯感激的热泪盈眶。这时,一旁的林大夫壮着胆子道:“县主医术高明,午膳后能去瞧瞧昨夜受了重伤的庄民吗?”那些受伤的庄民他都已经看过了,但他医术有限,只能勉力治好他们的伤口,伤重的会留下后遗症。若是杜清影去瞧,以她的医术应当能让他们痊愈,不留任何后遗症。这对庄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当然可以。”
杜清影不假思索的应下。庄民本就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有责任和义务为他们治伤。——午膳时分。顾云浮几人已经到了花厅,就等杜清影开饭。“还真是贵人事忙,吃个饭都要等她。她要是不来,我们还不吃了不成?”纪楠枫不耐的发牢骚。纪楠舒瞪他:“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吗。”
早膳过后,纪楠枫回屋补觉,一直睡到现在。无法反驳,纪楠枫憋的脸色涨红,不服气的道:“你到底是谁姐,怎么向着外人。”
“我是帮理不帮亲。”
纪楠舒觉得,纪楠枫的性子该改改了。纪楠枫觉得这分明就是偏心:“什么理什么亲,我看你就是……”“明日回上京后,让人送你回江南。”
顾云浮忽然开口。纪楠枫闻言惊愕的瞪大了眼:“为什么?我还不想回去。”
江南虽好,但他呆了十几年早呆腻了,上京充满了新鲜感。“江南才是漕帮的地盘,你该回那里做你的大少爷。”
对于纪楠枫,顾云浮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连揍都不想揍他了。纪楠枫虽然任性纨绔,但并不傻,他听出了顾云浮的言外之意。顾云浮是提醒他,漕帮的地盘在江南,上京不是他撒野的地方。自知理亏,纪楠枫不敢同顾云浮争辩,看向纪楠舒耍赖道:“我姐不走,我也不走。”
纪楠舒拧眉不语。“你们在等我吗?”杜清影姗姗来迟。听到声音,纪楠舒展开眉头招手:“快坐下吃饭。”
杜清影在纪楠舒旁边落座:“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菜晾一会儿更好吃,不烫嘴。”
纪楠舒从善如流,笑容明媚。纪楠枫听呆了,无法理解他姐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大。简直就像有两副面孔!“纪姑娘是刚吃过蜂蜜吗?”杜清影挑眉,对纪楠舒的宠溺感到无所适从。“是看见你就觉得甜。”
纪楠舒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杜清影。杜清影尝了一口,觉得有些甜腻,就跟纪楠舒一样。“好吃吗?”纪楠舒看着她满心期待。杜清影只能违心道:“嗯。”
抬眼瞧见两个空位,杜清影问:“云烨呢?”自从回来后,她还没有瞧见过他。“在照顾他母妃。”
纪楠舒答。气氛一下子凝重了下来。他们能理解平宁王妃做母亲的心,但无法原谅。顾云浮给杜清影盛了一碗汤,随后默默吃菜。杜清影几人也没有再说话,安静用膳。饭后,纪楠舒对杜清影道:“走吧,我们回屋说话。”
杜清影摇头:“我还要去瞧瞧昨夜受伤的庄民。”
“好吧。”
纪楠舒失望的轻叹。杜清影起身去了下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