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杜清影意外的是,纪楠舒如此雷厉风行,果断狠决。“表哥是王府世子,应当不会怕刑部尚书府的小公子吧?”纪楠枫试探道。杜清影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是会不会与人结怨的问题。他当刑部尚书是什么?那可是正二品的朝廷重臣!若没有爵位在身,平宁王的官职堪堪与刑部尚书同级。因身有爵位,才压了朝中重臣一头。但刑部尚书是手握重权的实职,平宁王只是个无实权的文官。至于顾云浮更是无一官半职,只是一个闲散世子。若真较起劲来,颇为棘手。“很棘手吗?”见顾云浮不说话,纪楠舒心里有些没底了。当时只是看上了那间店铺,一心只想弄到手。此时想来,有些冲动草率了。沉默了许久的顾云浮,终于哑着声音开口:“我会处理好。”
听着他这沉重的语气,纪楠舒歉疚道:“小浮,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纪楠枫偷偷打量顾云浮,见顾云浮面色凝重,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幸好这次不是他的主意,否则以顾云浮的性格,怕是立马就会强行将他送回江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纪楠枫觉得有些尿急。“这件事儿交给我,你们先回去。”
顾云浮觉得有些疲惫,又奇痒难耐。纪楠枫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如释重负道:“姐,我们回去吧。”
不管后面如何,眼下他只想逃离,再不走他要被顾云浮的眼神给吓尿了。杜清影起身送他们。走到门口时,纪楠舒忐忑道:“我是不是惹祸了?”平日里总是告诫纪楠枫不要惹事生非,没想到现在她自己也惹祸了。纪楠舒内心很是自责内疚。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把店铺转卖给刑部尚书府的小公子,将功抵过。“你别多想了,他既然答应了,就说明他能处理好,别担心。”
杜清影拍拍纪楠舒的手宽慰她。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谁让纪楠舒生了一张好脸呢,就凭她这张脸,他们也对她怨不起来,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听了杜清影的话,纪楠舒稍稍安心了些:“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小浮。”
“好。”
杜清影松手,目送着他们出了浮云院才转身。回到内室后,杜清影担忧的问顾云浮:“这件事儿是不是很难办?”“不难办。”
顾云浮隽脸平静的吐出三个字。“啊?”杜清影懵了。刚刚他的神色和语气,分明是告诉他们这件事儿很棘手,怎么现在又说不难办?他到底什么意思?瞧着一脸懵的杜清影,顾云浮唇角轻勾道:“刑部尚书府的小公子与云烨是好友。”
闻言,杜清影无语凝噎:“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还故意吓他们?”杜清影怎么都没想到,如此严肃的事情,顾云浮竟然会故意吓唬他们。方才她瞧纪楠枫吓的腿都在打哆嗦了,纪楠舒自责的眼睛都红了。“上京鱼龙混杂,卧虎藏龙,是敌是友很多时候并不确定。我是想借机敲打警告他们,让他们往后在上京行事谨慎收敛些,以免真惹出祸事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顾云浮嗓子十分难受,禁不住轻咳了起来。“咳咳——”杜清影见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润润喉,不舒服就先别说话了。”
顾云浮喝过水,嗓子舒适了些不再咳嗽,但觉得胸前很痒,忍不住隔着衣服抓了抓。“别挠了,我帮你抹止痒药。”
以杜清影的经验,红疹一般出现在脖颈,前胸和胳膊。解开顾云浮的衣襟,果然瞧见了一片分散的红疹。拿过止痒的药膏,从脖颈开始,杜清影细累涂抹。药膏冰冰凉凉的,抹在身上觉得无比舒适,顾云浮喉间嗌出一声轻吟。杜清影听的手一抖,险些拿不稳药膏。“怎么了?”顾云浮哑着嗓子问。杜清影稳住心神:“没什么,胸前抹完了,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桃花眸闪了闪,顾云浮直接将衣服脱了,露出整个上身。杜清影:“……”他还真不见外!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脱?无语的喟叹一声,杜清影检查顾云浮的胳膊,果然瞧见有些许红疹。一一抹上药后,杜清影问:“还有其他地方痒吗?”过敏本就是因体质而异,每个人的表象都有所不同,所以她也不能完全断定。“这里。”
顾云浮抬手,点在自己的心口处。杜清影窒了窒,嘱咐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顾云浮没有说话,目送着她离开。一阵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顾云浮觉得有些冷,将脱下的衣服穿好。——沁雅院。平宁王妃倚在软榻上,听完下人的禀报后震惊的坐起了身。“你说什么?世子中毒了?”平宁王妃惊骇不已,心中波澜万千。下人纠正道:“不是中毒,是过敏。”
平宁王妃没有在意细节,追问道:“那世子现在情况如何?”只要能致命,中毒同过敏有何区别?“听说在宫里时情况十分危急,被县主及时救治了过来,现下已没有大碍了。”
下人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回禀。又是杜清影!平宁王妃攥紧手指,心里又恼又恨。原以为杜清影不过是个普通的孤女,却不想她竟有一身绝世医术,关键时刻让顾云浮捡回了一条命。想了想,平宁王妃问道:“世子对何物过敏?”若是知道了顾云浮对什么东西过敏,捏在手里也是一张底牌。“不知。”
下人低头回。他悄悄问过浮云院的下人,都茫然不知。意料之中的回答,平宁王妃凝声道:“多留意浮云院和清风院的动静,同两院的下人多亲近些,打听清楚世子到底对何物过敏。”
顾云浮身份尊贵,致命的弱点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晓,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是,只是打点需要……”下人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平宁王妃会意,让婢女取了一袋银子来。“下去吧。”
将银袋丢给下人后,平宁王妃倨傲的挥了挥手。这世上那有什么真心相待,不过都是为钱为名为利罢了。看透这一切的平宁王妃,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一切都是虚妄,只有银子和权利才是最真切实在的。确认下人走后,婢女疑惑的小声问:“王妃为何不直接问二公子?二公子定然是知晓的。”
让人去浮云院和清风院打听,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平宁王妃瞧了婢女一眼,叹声道:“二公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同他父王大哥一条心,反倒拿我当外人。”
一想到此,平宁王妃就气的直皱眉,心痛气闷的紧,可又毫无办法。谁让他是她儿子呢?即便他忤逆她违抗她,甚至恼她恨她,她气过恼过心痛过后还是要为他谋划。父母之爱子,无法衡量。“母子连心,二公子只是年纪轻不懂王妃的苦心,等往后成熟些了,自然就明白王妃的良苦用心了。”
婢女温声劝解,以免平宁王妃心情不好,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听了这话,平宁王妃果然舒畅了一些,长出一口气道:“但愿吧。”
“会的,王妃别多想了。”
婢女递上晾至温热的燕窝。平宁王妃接过,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容貌是女人的生命,即便平宁王再也不来,她也不能放弃保养。吃完燕窝后,平宁王妃用帕子擦着嘴道:“明日去寻几块轻薄的料子来,快入夏了,我想亲手为烨儿做几身衣裳。”
“做衣裳劳神又伤眼,王妃何必幸苦,交给下人做就是。”
婢女劝阻。平宁王妃却道:“那怎么能一样,心意是无法替代的。”
眼下她被软禁在院里,整日里无事可做,又闲又闷,做做衣裳也能打发时间。见平宁王妃坚持,婢女目光一闪提议道:“那王妃既然要做,不如顺便给王爷也做两套,兴许王爷见了就原谅王妃了。”
闻言,平宁王妃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婢女见了,欣喜的应下:“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库房取料子。”
“不,不去库房取,拿了银子去外面买,要最好最时兴的。”
平宁王妃吩咐。她刚被夺了掌家权,这么快就派人去库房取东西,难免让人笑话。再者,库房的料子都是往年的旧款,式样老旧定然不如外面的新款。既然要做,那就做最好的,要让她的儿子穿的体面。要让世人知道,她的儿子,不比顾云浮差什么。“是。”
婢女迟疑着应下了。她本是想劝说现在失去了掌家权,没有了进账来源,应当剩着点花。并且,二公子的身份摆在那,并不适合穿的过于华贵。若是盖过了世子,反倒让人觉得不妥。但转念一想平宁王妃近日心绪不佳,怕劝说不成反而触了霉头,便作罢了。——月上树梢,杜清影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顾云浮的屋子。顾云浮睡着了,隽脸冷凝墨眉微皱,似是有些难受。杜清影将滚烫的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晾着,她则趴在床边看着顾云浮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