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诺尔的指引,顾云浮根本不会怀疑睿王。“公子,还有一事。”
莫七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顾云浮回神,抿唇道:“何事?”
莫七道:“安安娘说她想起了一件事,要见公子。”
闻言,顾云浮立即起身,吩咐道:“去备马车。”
安安娘想起的,定然是极重要的事儿。因此,顾云浮不顾外面正在下雨,当即便动身前往渔村。兰心正好瞧见顾云浮匆匆出府,觉得有些纳闷。一般若无要事儿,顾云浮是不会在下雨的时候出府的。杜清影闲着无事儿,问起顾云浮时,兰心便如实说了。“他出府了?”
杜清影望着屋外的雨幕,秀眉轻蹙。这么大的雨,他出府做什么?——马车出了城后,因为下雨的缘故,通往渔村的道路十分泥泞。走到半道上,马车还陷进了泥潭里,莫七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车轱辘给弄起来。“奇怪,这路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坑。”
莫七小声嘀咕,他记得之前这路上没这么大的坑洼。主仆二人一路颠簸赶到渔村时,天色微沉了下来,不久便要天黑了。“吁——”莫七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安安家院外。只见院门半开,有血水混着雨水缓缓淌出。莫七心中一紧,急忙道:“公子,出事儿了。”
说完,莫七跳下马车,手持长剑挑开了院门,谨慎的走进院里。顾云浮撑着一把伞,紧随其后。待看到院里的情景后,顾云浮眸光一紧,隽脸冷寒如冰。泥泞的小院里,安安娘和安安爹倒在血泊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安安娘!”
莫七快步跑过去,忐忑的探了探安安娘的鼻息,末了惊喜道:“公子,还有气儿!”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声响,扰的顾云浮心烦意乱,但在听到莫七的话后,顾云浮的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顾不地满地泥泞,顾云浮大步上前,在安安娘跟前蹲下,给她撑伞。“安安娘,安安娘……”莫七半抱起安安娘,一边呼喊一边掐人中。顾云浮打量安安娘,见她胸口中了一剑,腿也受了伤,怕是命不久矣。“咳咳——”安安娘咳出一口血,缓缓睁开了眼。待看清为她撑伞的人后,安安娘眼睛一亮,艰难开口道:“公子……你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儿?安安和保护你们的侍卫呢?”
莫七急声询问,生怕下一刻安安娘就断了气。“噗——”安安娘受伤过重,刚一张嘴又吐出一口血。见此,顾云浮墨眉紧拧,脸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知道,安安娘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问出安安的下落,以及她所想起来的事儿。安安娘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艰难张嘴道:“安安,皇上……”“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击安安娘胸口。顾云浮挥伞击落,桃花眸瞧见又有数支冷箭飞射而来。“带她进屋!”
顾云浮沉冷吩咐,起身以伞为器,格挡袭来的冷箭,为莫七争取时间。可安安娘本就是强弩之末,哪里还经得起折腾,莫七抱着她走了没两步,她就头一歪咽气了。“公子!安安娘走了。”
莫七悲痛出声。顾云浮闻言,神情一凝,将伞上的冷箭抽出,用内力催动朝冷箭射来的方向,反射了回去。冷箭没有再射来,但什么都晚了。正当顾云浮颓丧,立在雨中一动不动,莫七抱着安安娘不知如何是好时,院外传来了动静。“公子!”
两名侍卫抱着昏迷的安安,激动的冲进了院里。听到声音,顾云浮转过身。两名侍卫都受了伤,安安衣服上也有血,不知是她的还是侍卫的。几人进到屋里,顾云浮冷声质问:“怎么回事儿?”
两名侍卫‘扑通’跪下,硬着头皮道:“今日安安娘说想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我们便立即传信给公子,然后等着公子到来。”
“可申时左右,突然有一队黑衣人突袭。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敌,安安娘和安安爹都惨遭毒手,我们只好带着安安逃走。”
“但我们也不敢走太远,怕路上被追或拦截,便躲在附近等公子来。”
顾云浮听完,沉默了半晌问:“安安怎么回事儿?”
“安安一直哭喊,我们怕暴露位置,就将她打晕了,请公子恕罪。”
侍卫说完,诚惶诚恐的磕头请罪。顾云浮瞧着他们身上的伤,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便没有再处置他们。“公子,现在怎么办?”
莫七看着昏迷的安安,不免叹息。安安这么小,没了爹娘可怎么活得下去?“将安安爹娘安葬了,带安安回府。”
顾云浮沉声吩咐。虽然安安娘临死前没能告诉他答案,但他知道安安爹娘是因他而死。是以,顾云浮打算将安安带回王府,好生照顾。——晚膳时分,杜清影看着桌上的膳盒问:“世子还没回府?”
“没有。”
兰心摇头。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趋势。看着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的天色,杜清影拧眉道:“再去瞧瞧。”
“是。”
兰心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没一会儿,兰心去而复返,边收伞边道:“小姐,世子还没回来。”
闻言,杜清影樱唇紧抿一言不发。“菜都快凉了,小姐先吃吧。”
兰雪在一旁温声劝。杜清影点了点头。不管顾云浮几时回府,她总是要吃饭的。心不在焉的吃过饭,杜清影沐浴后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书,却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出神。一阵风吹来,吹灭了两盏烛火,兰雪赶忙重新点上。末了,兰雪看着敞开的窗户道:“小姐,入夜了风大,会把雨吹进屋,我把窗户关上吧。”
“嗯。”
杜清影收回视线,专注的看起手里的医书。不知过了多久,兰心匆匆忙忙的进屋,咋呼道:“小姐,世子回来了。”
闻言,杜清影放下手中的书,探头往外室瞧,却并不见人影。兰心会意,解释道:“世子身上沾染了泥污,先回浮云院沐浴了,但是……”“但是什么?”
杜清影不明所以。兰心迟疑道:“世子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孩子?”
杜清影拧眉,黑眸诧异。已是戌时过半,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杜清影撑着伞来到浮云院时,顾云浮还在沐浴。至于兰心说的那个孩子,也被婢女带下去沭浴了。等了约一盏茶的时间,顾云浮沐浴完出来了。见到杜清影,顾云浮没有意外,边系衣带边朝她走过去。“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
杜清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顾云浮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温茶,喝过后才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郊外渔村。”
“渔村?你去哪儿做什么?”
杜清影越听越迷惑。跳动的烛火下,顾云浮隽脸沉凝,心情沉重道:“见一个故人。”
事到如今,想瞒也瞒不住了。什么故人非要冒着雨去见?杜清影正想追问,有婢女来了,一脸为难道:“世子,安安她吵着要见你。”
安安是谁?他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杜清影以眼神询问顾云浮。顾云浮对婢女道:“带她过来吧。”
“是。”
婢女领命,转身去了。见顾云浮无视自己,也不同自己解释,杜清影有些气恼,起身欲走。但她刚起身,手就被抓住了,顾云浮低沉道:“别走,我稍后同你细说。”
追查了多年的线索断了,顾云浮的心情十分烦闷暴躁,有杜清影在身边,他才勉强舒缓一点。听到顾云浮略带请求,又透着脆弱无助的声音,杜清影心中的气一扫而空,重新坐了下来。很快,婢女带着安安来了。“叔叔,我害怕。”
安安走到顾云浮身旁,怯生生的打量周遭的一切,包括杜清影。“别怕。”
轻轻拍了拍安安,顾云浮吩咐婢女:“去催催膳食。”
“是。”
婢女应声去了。“她是?”
别的都还好,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杜清影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当着安安的面,顾云浮不便多说,言简意赅道:“故人之女。”
闻言,杜清影望了怯懦的安安一眼,没有再问。“安安,坐过来。”
杜清影将安安拉到凳子上坐下,拿了点心给她吃,又给她倒了一杯温茶。“谢谢姐姐。”
安安礼貌道谢,拿着点心狼吞虎咽。然听到她叫杜清影姐姐,顾云浮的眉头皱了一下。王府的点心精致美味,安安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可吃着吃着,安安突然掉起眼泪来。杜清影懵了,慌忙问她:“怎么了?不好吃吗?还是噎着了?”安安摇头,抽噎道:“我想爹娘了,他们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杜清影松了口气,本想说给她爹娘带点回去,却接受到了顾云浮的眼神。瞬间,杜清影明白了过来。下午顾云浮冒雨出府,又这个时候才回来,定然是有大事急事。而安安的爹娘若是还在,又怎会将女儿交给顾云浮?再看安安的表现,杜清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