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NCSoft烤肉团重返五星游戏会议室。　　这个举动，意味着金社长缴枪投降，他已经没招了。　　一周的时间，NCSoft全公司通力拼命，终于在《天堂》服务端喜提三个BUG。　　可这三个BUG，除了证明姜安团队的正确性，其他意义几乎没有。　　三个中只有一个属于严重级，余下的两个则是一般级。他们自己总结，以前反复测试没发现，就是因为压力不够。　　现在压力上来了，问题自然被显露出来。　　刚发现这三个BUG时，NCSoft团队内部一片欢呼，因为他们按金社长的要求，也开发了一款压力测试工具。　　有结果就说明压力工具管用，问题就会被解决。　　可是很快，高兴的心情就被无助的情绪所替代，BUG数止步于此，压力再高，也没有新的发现。　　随后压力工具被升级了好几个版本，修改了好几次思路，但是屁用没有。　　想着姜安手上的测试报告，满满的一页纸呀，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三条。　　反复测试无果后，金社长认了。　　还琢磨什么测试业务呀，顾本业吧，先把《天堂》的BUG抓干净要紧。　　现在所有的工作都是按三个月后游戏上线准备的，电视、报纸和杂志上的广告、网吧内的推广，玩家的期待。　　游戏上线时间点绝对不能更改，否则损失会更大。　　公司股东和投资人给了金社长巨大的压力，是时候做出艰难但正确的选择。　　无奈之下，金社长只好又去拜访姜安。　　姜安欢迎吗？绝对欢迎，烤肉都准备好了。　　双方见面后的会议内容随便想想就能猜出来，哭穷的苦情戏。　　40万美元是打死也拿不出来，完成《天堂》的开发已经让NCSoft接近弹尽粮绝。姜安不帮忙测试的话，《天堂》只能带伤上线，一边运营一边测，让玩家帮忙测。　　如果换个角度，姜安非常赞同这个策略，有BUG的游戏能不能运营？如果BUG不严重，当然能。　　BUG是永远抓不干净的，不同的压力会产生不同的问题。2000人同时在线会出问题，但可能游戏永远都做不到2000人同时在线，那抓这个BUG有什么用。　　就算BUG爆了，马上停服修改就行。　　对网络游戏，什么样的BUG才是致命的？最严重的是出问题后会导致玩家数据丢失的BUG，玩家玩了半天，结果白玩了。再就是影响游戏平衡性的BUG，这个也很要命。　　还有就是，一个BUG反复修改，但是没用，就是改不好，那玩家就只能对游戏丧失信心，玩蛋去吧。　　此时的姜安虽然感受到金社长的诚意和穷，但是不给钱也不行呀，不然就该换成姜安穷了。　　金社长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提出一个方案，NCSoft愿意拿《天堂》在华国大陆市场五年运营权的代理费为代价，换取五星游戏对《天堂》的测试。　　这事他认为自己不亏，因为上次来华国的时候，他就走访过几家公司，想要为《天堂》在华国找个代理商。　　但是，没卖出去，所有公司都认为，市场还不成熟。　　金社长相信，姜安不至于如此没有眼光，一定会看到《天堂》的价值，其实上次来，如果不是被BUG的事打乱了节奏，他本来就有意向姜安推销试试。　　在金社长眼里，姜安就是个有利益就上的货，不然干吗把自家那么思密达的技术拿出来换钱。　　现在他决定放弃代理费的利益，诱惑姜安配合测试。　　果然，这个方案一提出，他就看到姜安双眼放光，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　　姜安的反应是真实的，不过他放光的眼睛盯着的可不仅仅是大陆地区的五年运营权。　　光大陆地区的运营权可不能满足他的胃口，把那几个小地方都算上还差不多，凡是中文的地区他都要，不然跨区域的玩家怎么算。　　这副贪婪的嘴脸，让金社长喜欢。在他眼里，宝岛也好，港岛也好，都是小地方，不具备什么特大的市场潜力，他要进军的是欧美和本子国。　　这点可以同意，华国（含几个小地方）的运营权，都给姜安。　　拿到这个赛点，姜安乘胜追击。可金社长看来，姜安就是贪得无厌。　　因为姜安又要求时间限制改为十年。　　这一下，金社长不干了，十年时间太长了，他都不确定十年后《天堂》还有没有人会玩。　　十年久吗？那得好好分析一下，姜安开始给金社长摆事实讲道理。　　大陆这个市场，现在网民才多少呀，就是把宝岛，港岛都算上，那也没多少。　　这点真是不能和韩国比。　　在20世纪90年代末，随着韩国的经济逐渐变好，韩国政府决定建设国家宽带网络刺激经济发展，所以在那个年代，韩国就已经实现光纤入户。　　良好的网络环境给网络游戏发展提供了土壤。　　可华国不行，拨号上网还是稀罕物呢，也就是对付玩玩MUD，搞搞对战的一些小游戏还行。　　玩《天堂》这种，对网络延迟和丢包率有着很高要求的实时数据传输类大型网络游戏，真心不具备条件。　　姜安眼看金社长面显动摇的神色，就说：“就这网络发展的速度，2001年都未必能好起来，授权五年，够我干嘛得呀？你要是坚持5年也行，你的BUG，我也只能给你5个。”

这里必须要表扬一下五星游戏的翻译小姐姐，不但翻译出了姜安话里的意思，甚至还带上了姜安那副对《天堂》无所谓，外加无赖的语气。　　“你就是个流氓，这是对游戏行业的伤害。”

金社长急了，真的急了。　　“用不用我的测试服务，那是你的问题。我的服务是什么价格，那是我的问题。我的报价贵，你可以不用。但你要用，就必须按我的价格来。这有什么流氓的呀，我就看不惯你们技术渣的一逼，还聊得那么有格局，你一家代表不了整个行业。”

忍、让、哭穷，这是金社长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于是，股东的不同意，投资人的压力，都被搬出来做借口，话里话外都是十年肯定不行，这个决定不会被董事会同意。　　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姜安需要做出让步，不然他，也就是金社长没法回去交代。　　这话就是骗鬼呢。　　不过姜安还是愿意帮助金社长的，于是他建议调整分成，从开始讲好的20%调整到25%。　　这……　　金社长的心情复杂了。　　他想笑，但是要控制住，他怕暴露。有些不敢相信呀，这居然是真的，姜安太短视了，果然是只注重眼前利益的臭小子。　　开始能分到20%，他就很满足，不然他也不会认为全华国的代理费才值40万美元。现在居然又涨了5%，这个姜安想什么呢？　　他又担心，姜安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或者是不看好《天堂》的未来，所以才会对分成比例毫不在意。　　一定是这个原因。　　金社长很肯定，姜安并没有把《天堂》放在重要位置。　　那就好，有你小子后悔的那一天，到时候让你哭死。　　有5%分成的提高，一切问题都变得更好沟通。　　就这样，NCSoft和五星游戏随后签订了两份合同。一份合同是关于测试的。另一份合同就复杂了，是《天堂》的代理运营合同。　　这份合同，可是费老了劲儿了，经过无数次的磋商，最终才确定合作细节。　　合同内容用几句话就能概述：　　五星游戏获得由NCSoft授权的网络游戏《天堂》简繁体版本在华国（包括那几个小地方）的代理运营权，运营时间期限为合同签订日起的后十年。　　五星游戏无需支付《天堂》代理授权费，向NCSoft支付游戏流水的25%作为收入分成。NCSoft可以就这部分业务进行审计。　　游戏在华国的运营时间，市场策略都由五星游戏决定并负责执行。　　两份合同签订，剩下就是踏踏实实地干活。　　马上安排对《天堂》的测试，按姜安的要求，游戏服务端程序被部署在五星游戏的测试服务器上。　　这个怎么理解一下呢？　　就好像是金社长的老婆光溜溜地跑到姜安家里溜达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　　这还是非常敏感的。　　玻璃渣当年在国内运营《魔兽世界》，就要求代理商九城要提供独立的电信级机房，意思是机房内不得放置其他的服务器。这是非常变态的要求，为此九城都是独占机房，付出了高昂的成本。　　这样做就是为了杜绝任何外人可能进入机房的可能性，防止服务端程序被人盗走。　　现在，考虑五星游戏未来是《天堂》的运营方，这些忌讳自然就被无视。　　正式测试结束后，报告传到NCSoft手里。　　报告上大大小小，几十个BUG，好在没有致命的，修改起来也都还算容易，对上线时间没有影响。　　好在？　　金社长可不这么认为，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上当了。现在想想，带着这些BUG上线又能怎样？　　他不敢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悔，只得把自家的技术骂个狗血淋头。　　一帮没用的废物！　　然后只能是等着《天堂》在华国市场上线运营。　　也许，那还不错的分成收入，和分钱时姜安那后悔的表情，才可以稍稍抚慰他这颗受伤的心。　　《天堂》确实是一款好游戏，韩国上线不久，就成霸榜之势。　　金社长一边数钱，一边催促姜安尽快安排华国上线。　　可是姜安却以各种理由推脱，时机不成熟、市场不具备运营条件都被拿来当做借口。　　金社长没脾气，因为市场确实如此。　　可是到了2001年后，华国网络游戏市场蓬勃发展，成为印钞机一般的存在，姜安却对《天堂》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这时的金社长是真的坐不住了，他不理解，五星游戏为什么放着钱不赚。　　姜安还有各种理由，竞争太激烈、公司团队忙不过来、玩家不喜欢等等有的没的借口随口而来。没有借口的时候，甚至是直接摆烂，就说游戏不好，不想运营。　　直到这个时候，金社长才明白，自己他妈的被坑了。从一开始，姜安这狗东西压根儿就没想过运营《天堂》。　　他去找姜安理论，要说法，希望可以扭转局面。　　但姜安只需要拿出合同，金社长就又没脾气了，游戏上线运营的时间是由代理商决定的。　　姜安想什么时候上线都行。　　打官司，走法律途径，金社长想过，可是很快就放弃了。　　这种官司，没有三四年打不下来。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用。如果赢了，拿到赔款，可能赔款都不够支付律师费的。　　现在，只能等十年合作到期，拿回代理权后再找机会。　　可是谁知道，就在代理权还有一年就要到期的时间，五星游戏启动了《天堂》的运营。　　小姑娘变大姨，十年前的游戏，十年后还有什么热度。更何况，五星游戏官方就发了一篇游戏上线的新闻，其他的宣传和广告几乎没有。　　游戏在稀稀拉拉地进来几千人之后，就没之后了。　　这事让金社长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这小子真他妈的坏呀！　　姜安不单单是挖了个坑把《天堂》给埋了，而且最后还给《天堂》立了一块碑，上面刻着“垃圾”两个字。　　就这运营成绩，已经没办法在华国做二次运营，翻身无望，《天堂》被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火爆全球的一款游戏，就这么毁在姜安手里，代价就是一份测试报告和几顿烤肉。　　这种挖坑埋产品的事，国内这几家大游戏公司都没少干。　　姜安经常会看见很出名的外国团队开发的网络游戏，说是万众期待也不为过，随后游戏便被国内排行第一的游戏公司代理，然后宣布不日国内运营。　　这个不日就没日子了，快的一年以后，慢的要两三年，产品终于上线了。结果不是只有一两组服务器的人在那放着玩，要不就是没几天直接关服停机，宣告项目失败。　　花上几百万美元，代理个海外的牛逼产品，然后各种借口拖着不上线，等到了能上线的时候，市场早就变样了，这些产品基本就是猴他奶奶，废废（狒狒）。　　为什么这么干？　　几百万美元的小钱，干掉一个潜在竞争对手，不就跟白送的一样吗。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以上这些当然都是后话，先写出来省的大家惦记。　　眼下姜安和金社长还是表面上甜蜜蜜的关系，两个人带着翻译小姐姐们，吃烤肉的思密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