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想不到你竟烧的一手好菜,可让老夫饱了口福。”
骨子里,李成元对读书人是尊重的,尤其像傅文这样学问深厚,满腹经纶的老学究,始终保持着晚辈的礼节.所以,桌上的菜肴格外丰盛,看着就让人口水横流。傅文也吃的开心,又联想到李成元搞出的印书的事业,造福了现在以及未来的学子,便放下了成见,变得和颜悦色。面对夸奖,李成元小脸红了红,谦逊道:“老先生若是满意,以后可以常来,这间酒馆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哈哈哈好,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几杯烈酒下肚,傅文有些醉意,拱了拱手,晃悠悠的起身,迎着清冷的月光离去。“李兄,就剩咱们俩了,喝他个一醉方休!”
此时,由于宵禁的原因,酒馆里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长孙冲举起杯,很认真的问道:“有件事我很纳闷,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酒桌上百无禁忌,李成元也想不出他要问啥,笑着说了句:“请讲!”
“按理说,咱俩年纪相仿,我还比你大几岁,可总觉得你无所不能,做菜、酿酒、炒茶、印书.样样精通,世上所有的人,只要会其中一种,便能安心做富家翁,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而你全都懂,这些本事,与你的年纪极其不相符。”
闻言,李成元没有回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说:这有什么的,如果是穿越而来的,没准也会。他当然不会傻到把实话交代出去,想了想才说:“长孙兄,还记得我说过,那个将我抚养成人的老道士吗,这一身本事,都是他传授给我的,当年可是吃足了苦头。”
说着,不禁流了两滴‘真诚’的泪水,长孙冲不疑有他,轻声安慰道:“好了,大老爷们别掉眼泪,让人笑话。”
“像你师父那样的盖世奇人,我想百年内不会再出现了,还好有你在。”
听到这话,李成元忽然破涕为笑:“我能干啥,尚未长大成人,势微言轻,做点小买卖,赚点散碎银子糊口而已。”
而长孙冲觉得,他这明显是妄自菲薄,谦虚过度,就是自负了。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他想和老爹长孙无忌提一下,等过个几年,直接跳过科举的门槛,将李成元带入朝中做官,有他辅佐天子,大唐必然能迎来旷古绝今的盛世。又过了会儿,长孙冲转移的话题:“李兄,你该给我讲讲你在突厥的见闻呢,那里好玩吗?”
“呦,差点忘了!”
李成元一拍脑门,想起有这个事,便从今年的上元佳节开始的北上之路,一点点讲起,过程中为了衬托自己处变不惊,形象光辉伟大,略有夸张。“嘿嘿.我和你说哈,当时一进突厥人的领地,我们就被发现了,好家伙,数千人把我们围住了,刀出鞘、箭在弦,气氛那叫个紧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有我,不顾生命安危,与那帮蛮子据理力争,整个过程面不改色,宠辱不惊,最终化险为夷。”
说的言之凿凿,可咋觉着都像在扯淡,长孙冲听一句信一半,也没戳破他的心思,偶尔配合着惊呼几声,就这样聊到了深夜,天快亮了,才各自找地方睡下.“开——业——啦!”
这一天,晴空湛蓝,风和日丽,李成元的新生意——书馆,正式营业。在此之前,李世民已经有所耳闻,吩咐房玄龄送来一块牌匾,书馆以墨香为名,倒也贴合实情。送货上门,房玄龄不忘叮嘱一句:“小掌柜,这上面的字,可是朝中大书法家虞世南的亲笔,很是珍贵,别辜负了!”
“晓得,晓得!”
李成元那满口答应,来回搓动手掌,眼睛隐隐泛出精光,与很多死后的不同,虞世南的书法生前就被奉为墨宝,与欧阳询、褚遂良、薛稷合称为唐初四家。并且,他的一首诗也比较有名: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在李成元眼里,那些都不重要,他比较关系的事,这几个字出自虞世南笔下,能换多少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中书令辛苦了,等回去见了李二哥,替我谢谢他。”
房玄龄慢慢捋须,感觉这小掌柜有点胆大包天了,对当今陛下,居然敢用如此轻率的称呼,就不怕哪天人头落地?天子之威难测,一怒则伏尸百万,何况一颗小脑袋。由此,房玄龄觉得应该侧面提醒几句,将李成元从作死的边缘拉回来。沉吟片刻,他低声问道:“小掌柜,你可知道,你口中的李二哥是何许人也?”
李成元想都不想便说:“一开始,我也只当他是京城里某个大户家的公子,直到有一天,他见瞒不住了,曾亲口承认,他是当今陛下的堂弟,任城王、李道宗。”
【胡说八道!】那四个字,房玄龄本想脱口而出,可到头来终是忍住了。什么李道宗,那分明是当朝天子,而且此时李道宗外放做官,根本不在京城里。【陛下为什么要撒谎,隐瞒真实身份,这于理不合啊。】想到种种疑点,房玄龄没有继续追究,只当皇帝是有意为之,随他去吧。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善意的提醒道:“小掌柜,以后见了那位,可别哥长哥短的叫,容易惹祸上身。”
“嗐,您老人家可多虑了!”
李成元全然没放在心上,大喇喇的说:“我和李二哥,那是忘年之交,感情好的很,就差一个头磕在地上,拜把子了,虽然他贵为王爷,但交友不分尊卑贵贱,想来他不会计较的。”
言尽于此,房玄龄亦不多说,只希望李成元自求多福吧。相处了十余年,李世民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雷厉风行,文治武功皆当世少有,但脾气可不好,时常暴躁易怒,也会做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事。万一哪天翻了脸,按个对天子不敬的罪名,把小掌柜拉到菜市口斩了,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