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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增兵减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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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十三岁,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

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

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西汉 司马迁

窦况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己征讨西羌,却被一个汉人逼到绝境。此时他的心里早就骂了无数遍那个什么姜军师,然而此时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突围出去,否则不光这两千人要葬送此地,没准自己也要血溅西海了。

窦况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之下,刚刚冲到队尾,却发现对面的羌人也打了一面狼牙旗。此时的他终于明白,这支队伍的首领才是庞恬,而在雪人窝当头拦截的肯定是那个汉人军师了。

窦况回头望了一下,差点没哭出来。出发时整整齐齐威风凛凛的两千骑兵,现在已经跟烂泥混在了一起,马踏人踩,死伤无数。护卫们催促着他尽快突围,他也终于不再纠结,冒着箭矢向来路冲去。他要尽快回营调集人马前来救援,只希望到时候还有兄弟活下来。

然而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庞恬此时已经对他恨之入骨。

就在陈勋单枪搠死傅幡之际,傅幡的亲兵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恰巧看见傅幡倒地被马踏身亡的场景,也亲眼见到了汉人骑兵冲进修远城。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只得迅速逃往龙夷城,赶到庞恬出城之前将消息告诉了他。

庞恬当时就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过了许久才问出第一句话:“二酋长真的死了?”

亲兵掏出胸前佩戴的白石吊坠发誓:“白石在上,小的所言句句是实。我们刚追到城门外,就看见一队骑兵从暗中冲出,边冲边喊二酋长,二酋长以为是我们,便停下战马,结果被那个汉人将军一枪穿身,尸身都被骑兵踏平了!”

羌人信仰万物有灵,祭拜的神祇多达三十余种,然而在众多的神祇中,最信仰的乃是白石。而他们所崇拜的天神、地神、山神、寨神等一切神祇并没有固定的偶像,都融入到了白石崇拜的祭祀风俗中。比如将白石供在山顶,便是天神,如果供在田边,便又是田神了。此时亲兵指白石发誓,庞恬便知道傅幡肯定是被那个汉人将军给杀了。

惊闻噩耗,庞恬眼眶崩裂,大喝一声:“取我长枪来!”

失去理智的庞恬追到雪人窝,看见窦况已然中计,当下也不废话,喝令士卒将手中的弓箭射光,然后大喊一声,势如奔马地照着刚突围出来的窦况冲了过来,窦况的亲兵上前阻拦,被他奋力一挑,一个亲兵直接被挑飞,许是过于悲伤,亲兵的尸体都已经飞出去了,他的长枪还没有收回来,被另一个亲兵纵马经过时一刀砍中左肩,顿时痛得嗷嗷大叫,却不管不顾已经掠过的亲兵,纵马抽枪,朝着窦况冲了过来。

窦况刚刚死里逃生,还未喘口气,就见一个大汉骑着战马迎面驶来,连忙举枪相迎。那大汉力大势沉,中门大开,左手脱缰,双手紧握枪柄,泰山压顶一般地砸了下来。两下里一交手,窦况就觉得双手一沉,长枪险些脱手。此时自己的亲兵也已经被团团围住,窦况独木难支,胯下战马仿佛都要撑不住大汉的力气,四条马腿的颤抖传到窦况身上,窦况明白再扛下去可能要交代到这里了,便奋力一架,将对方的长枪隔开,一提缰绳,战马迅速向前掠去,颤抖的右手摸向腰间,取出弩枪,头也不回地向后发射出去,正中庞恬战马的后腹。庞恬气得哇哇大叫,调转马头,一夹马腹,那战马嘶鸣一声,负痛向前追去。

听得后面的雷霆之声,窦况一边狂奔,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弩机上弦,慌忙之中竟然将弩箭掉落在地。他赶紧又抽出一支弩箭,迅速上弦,趁着天黑迅速又向后射了一支箭,庞恬见他回首转身,知道他又要放冷箭,急忙将长枪荡在胸前,那弩箭不偏不倚,正射中庞恬的长枪,枪杆圆溜,那弩箭便向旁边错去,再次扎进庞恬已经受伤的的左肩。庞恬简直要气炸了,提起缰绳,不顾战马的哀鸣,加速向窦况冲来。窦况见庞恬中箭没有落马却追了上来,心中更是大骇,索性将身上背负的弩箭一股脑向后抛去,掷出去的力气哪有弩机的力道大,那些弩箭就这样无力地落在地上了。

窦况此刻更是绝望透顶,脑海中只有一个逃命的想法。亲兵全部陷入苦战,他只好单骑冲出重围,身上也负了不少伤。就在此时,忽然看见右前方一片火光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窦况大喜,拨转马头,向着火光冲去。

那影影绰绰的火光不是别人,正是被安排接应的古山龙和优昙钵二人。

却说当初二人带了百十人的队伍出发后,古山龙便一直在嘀咕。虽说二人已经领教过了杜吴的手段,但是这次所面对的敌人乃是盘踞西海多年的羌人,既是原住民,况且作战还极其凶猛,古山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看到北面起了大火,优昙钵告诉他一定是杜吴的手笔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大兄,那我们后面如何做?”

优昙钵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兄弟。这些兄弟都是跟着他一起被俘投降的,他想着无论如何得让兄弟们活下来。略一思索,便说道:“让兄弟们砍些粗壮的木条做成火把,做到人手两个火把,快去,能不能活命就看这招了。”

古山龙一听,连忙下去吩咐,不多时,兄弟们几乎人手两个火把,优昙钵让全部点燃,大家才开始再次进发。

古山龙有些不解,疑惑道:“大兄,为何要人手两个火把啊,兄弟们的刀都只能别在腰上了,要是万一碰上羌贼,怕是来不及啊。”

优昙钵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是不得已啊。我们总共不足百人,而且都是步卒。羌人全部都在城里,就算镇北将军真的将他们引出城来,那人数也是远多于我们的。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应骑兵。一人两个火把,一来是可以壮大声势,让羌人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二来也是为了让姓窦的知道我们在哪里,直到我们在接应他,不至于掉过头来把我们给灭了。”

古山龙点点头,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大兄,你觉得姓窦的一定能赢吗?我觉得他连那个和尚都不如,更别说杜将军了。”

优昙钵摆摆手道:“别乱猜,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以后就指着镇北将军吃饭了,所以别把跟窦校尉的关系搞的太糟了。不过,老子在西凉待了那么多年,下雪之后很少见西凉铁骑出动,今晚这么大的雪,窦校尉的骑兵,呵呵,难说啊。”

两个人正在闲聊着,就听见左前方有人马嘶鸣声,优昙钵一下子紧张起来,拔出三尺剑,让古山龙带两个兄弟,熄灭火把上前探查一番。

古山龙见优昙钵的剑都拔出来了,心中不由得大骇。优昙钵,胡人也,随身佩戴一把三尺剑,古山龙却只见他拔出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刚被俘时愤愤不平,想要与优昙钵比试一番,结果优昙钵震怒,拔剑接连刺死了他的三个手下,最后将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血自脖子上留下来的酥痒感。那一次他看着优昙钵蓝色又深邃的眼睛,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第二次则是在洗劫一次西域商队时,商队领队跪求优昙钵饶命,本来优昙钵都打算放过他们了,结果那领队在获救后大赞什么安拉,还说其他的神都是伪神之类的。结果古山龙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那倒霉的领队就捂着冒血的脖子倒地抽搐了。那是古山龙第一次没看见优昙钵怎么出手,对手就已经倒在地上了,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快剑。从那之后他就明白,优昙钵的三尺剑,只要出手就必须见血,而且,他绝对是个高手。自此之后死心塌地跟着优昙钵。只是优昙钵本身并不嗜杀,对兄弟们也很好,哪怕面对杜吴的时候也没有拔剑,他也就慢慢忘了优昙钵的恐怖。此时见他三尺剑出,古山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带了两个人,悄悄地潜了出去。

此时疲于奔命的窦况已经基本逃脱了庞恬的追捕,向着火光前进。在西域多年,他深知羌人不善夜战,也不喜欢火把,此时的大片火把肯定是大汉的军队。而庞恬在追了几里地后,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的战马中了两箭,更兼奋力奔驰,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了。庞恬看着远遁的窦况,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战马,只能对天发泄般地咆哮几声,步行回返雪人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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