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吉作为今天的主角,身边簇拥了许许多多前来道喜送礼的宾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恭祝薛兄,福如东海长寿百岁。”
“祝薛老弟寿比南山松不老,福如北海水长流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贺寿之词铺天而来。好似比自己过寿辰还要高兴。薛吉一改往日的肃容,堆笑着一一接过寿礼。大家心知肚明,看些看似寿礼实则却是重金之下的腐败。身边接礼的几个小厮跑了一趟又一趟,来来往往不断穿插在人群中。屋子里放礼的台面堆积如山。薛吉作为一县之长,不管是临县的还是本县的,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还有些想着巴结的,也都早早备着厚礼来到现场。一路向屋里走去,最后目光落在林云海身上,上前道,“林老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目光对视,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如今整个柳县都知道,薛林两家就快结为亲家。寿诞上,林云海理当是贵客。林云海不屑与他为伍,看着那副贪婪又小人的嘴脸,好似多看一眼都会嫌脏了眼睛。然却面不改色道,“恭祝薛兄,年年有今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长命百岁。”
说到后面四个字时,林云海暗暗加重了语气。薛吉只顾着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倒是薛冠玉眉心微蹙了两下。却也只当他是还在为联姻一事心生不满。这时,薛吉转过身来,高举手里的酒杯,对下面一众祝贺者高声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亲临寒舍,今天大家敞开了喝,咱们不醉不归。”
众人立即齐声贺道。“祝薛老福寿延绵,福运安康。”
“祝薛老福寿延绵,福运安康。”
“祝薛老福寿延绵,福运安康。”
声势浩大,震耳发聩。薛吉站在高处俨然一个土皇帝。话落,人们坐回座位继续喝酒吃菜,薛吉则在夫人的陪同下进了大厅。他端坐上方,薛冠玉立即上前磕下三个响头,“金桂生辉老益健,萱草长春庆古稀!儿恭祝父亲六十寿诞洪福齐天,福寿延绵。”
说罢,示意薛川将早前准备好的寿礼呈上。薛吉打开一看,顿时一喜。连连赞叹,“好画,好画啊。”
薛冠玉知道父亲一向喜爱收集字画,所以便投其所好,早早就在几个月前向林晚晚讨下这副《祝寿图》,以博父亲开心。只是后来经林晚晚故意闹丑一事,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失而复得,此画作为贺礼,便也重现。见父亲高兴,薛冠玉立马道,“爹,此乃林家小姐林晚晚所作,儿子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过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她的孝心自也是替儿子所尽。”
闻言,薛吉快速将画卷起,递给一旁的小厮收起,继而冷了脸色。而一旁的薛母则在听到儿子提到林晚晚三个字时,就已经神情严肃的开始拨弄着手里的串珠,潜心祈佛。避如瘟疫。只听薛父愠怒道,“好好的日子,你跟我提她做甚?”
“怎么了?”
薛冠玉不解。“晚儿乃我未过门的妻子,父亲母亲为何作此反应?”
“够了。”
薛父厉声打断道。起身拂袖愤然离去,忽而又停了脚步,厉声道,“此女子乃天煞孤星命里克夫,你爹我绝对不允许她进我薛家大门一步。”
薛冠玉急了,“爹,这些都是没谱的传言,岂能尽信?”
薛父坚持道,“无风不起浪,为父绝不允许你冒险娶一个丧门星。想要娶她,除非我死。”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爹。”
薛冠玉立即噗通一声跪下,“今日乃您寿诞喜日,切莫说这不吉利的话。”
薛吉缓了缓情绪,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看着他眼睛怜爱道,“如果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进门害死我儿,为父宁愿替你去死。”
一旁的薛母睁开眼睛道,“冠玉你就听你爹的吧,丧门之星不可娶,那女人你碰不得。这世上好女子多得是,你又何必执念她林晚晚一个?”
在父亲母亲的轮番劝说下,薛冠玉终究还是低了头。神情悲痛苦道,“好,儿答应您们,儿不娶她。”
闻此话,二老的心才终于是放下来了。薛母知道他心情不好,上前安抚道,“这就是了,明儿娘就让街上的肖婆子,给你介绍个比那女人还要漂亮一百倍的女子做媳妇,好吗?”
薛冠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不语。其实他喜欢林晚晚不只是因她漂亮,更因为她的率真与不屈。然而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不属于他。在大邑国,大户人家做寿宴都要摆上三天三夜,有的甚至会摆上七天七夜。但这几年因闹灾荒,谁家也没再如此过,更何况还是朝廷命官。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铺张浪费,传到圣上那可就完了。不能铺张浪费,但又不能显得太小气,丢了排面。于是在众人吃完酒宴后,薛吉便在院子里搭了戏台子,供大家消遣玩耍。后厨则又开始紧锣密鼓准备晚宴。三三两两有吟诗作对的,也有闲聊拉关系谈生意的。林云海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戏,趁无人注意他看了看时间悄然起身。“喂这位爷,这里面是私宅,外人不可进入。”
林云海悄悄摸进薛府里院,可刚到门口便被一小厮给拦了下来。他装出几分醉意,指着里面的走廊尽头道,“出……出恭,喝……喝多了,赶紧的我快憋不住了。”
“呜,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那小厮嫌恶的用袖子挡了挡。憋声道,“外面不是有茅厕吗。”
林云海东倒西歪,整个身子都快站不住了,“外面茅厕有人,赶紧的,你是要憋死我吗……”说着吐了一地。这时,彩莹偶然路过,听到这边有声好奇瞧了瞧。见是林云海,忍不住低声道,“老爷?”
她当即快步上前,对小厮道,“把他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他乱跑的。”
彩莹?很明显林云海也认出了彩莹,但显然不能相认。醉眼迷糊的继续指着长廊。彩莹乃少爷房里的人,自是比一般丫环地位要高出许多。小厮见了赶紧弱了气势,“彩莹姐姐,这恐怕不妥吧?”
彩莹立即道,“有什么不妥的,人有三急。今天是老爷的寿诞,来的非富即贵咱们得罪不起。”
“可要是老爷怪罪下来……”“你放心,有我呢。”
经她这么一说,那小厮点点头,“那好吧,你带他进去,快去快回可千万别被人看见。”
彩莹再次福身道谢后,搀扶着林云海穿过长廊进了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