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合议庭全员离庭。　　程楚潇看到几个法警上前，朝着刘成强和吴云走去。　　直播画面便突然一黑。　　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也代表着……　　本次庭审，到此结束。　　程楚潇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新的犯罪事实！　　审判长在休庭前说的那句话，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犯罪事实，已经牵扯到了刑事案件！　　似乎……　　自己的两个律师，因为此事，已经牵扯进去了！　　那她作为当事人……　　岂不是也会遭受牵连，同样要坐牢？　　想到这里。　　她只感觉口舌发干，有些坐立不安。　　自己刚刚被秦牧告了。　　这个问题还没解决，似乎又多出了一个罪名？　　她咽了咽口水。　　拿出手机，打开了核心维权群。　　打算向其他人询问下帮助。　　却发现……　　自从林刚四人当庭举报之后，群里面就没人说话了。　　一片沉默。　　“大家，刚才都看了直播吧？”

她想了想，在群里问了一句。　　数分钟后。　　群内依旧没人说话。　　她紧咬着牙，又问了一句：“大家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韩天明，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律师？”

这些人……　　关键时刻突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十几分钟前。　　他们还在群里信誓旦旦的说，这个案子稳了，秦牧不可能胜诉。　　可现在……　　却一言不发，直接潜水。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刘成强他们是不是构成了什么伪证罪之类的，我是不是要坐牢？”

见众人还是没说话。　　程楚潇直接发了一段语音，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她不是很懂法律。　　不知道刘成强、吴云两人的行为构成什么罪名。　　她只想知道……　　这件事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程姐，我也不是学法的，这个事……我也不知道啊。”

群聊里。　　韩天明终于冒泡，发了个苦笑的表情包。　　渐渐的。　　其他人也陆续出现，发言劝说。　　“程姐，这次是意外，绝对是意外，现在只是休庭，这个案子咱们还没输呢！”

“对，咱们可以再请律师，我还认识几个牛逼的律师，绝对比刘成强他们两个靠谱！”

“这次绝对不是秦牧的牛逼，完全是刘律师和吴律师在阴沟里翻船了，对方碰巧捡了个便宜。”

“至于程姐要不要坐牢……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个律师，问问情况吧。”

“……”　　群聊里。　　众人纷纷发言。　　都在给程楚潇推荐新的律师。　　对于程楚潇要不要坐牢……　　没有人敢再胡乱开口。　　之前。　　他们都担保这两个律师很牛逼，案子必赢。　　可是……　　庭审才刚进行到举证、质证环节，两个律师突然间就被送走了。　　后面的自由辩论环节都还没开始。　　他们已经不敢再把话说的太满了。　　“又推荐律师？”

程楚潇看着群里好友们的推荐，面色一冷。　　这一次。　　她没有再相信这群朋友。　　这群人这么上心的给她推荐律师……　　里面肯定吃了回扣。　　就拿刘律师和吴律师来说，两人的律师费都是五万起步！　　里面绝对有猫腻。　　她虽然钱多，但并不是傻。　　“看来……还是得找晋城的律师靠谱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外地的律师……　　已经送了两个了。　　还可能会连累到她。　　她可不敢再胡乱冒险了。　　据她所知。　　在晋城，和秦牧打交道最多的……　　就是律政先锋律师事务所了。　　至少比这些所谓的外地律师靠谱一点。　　她正在思考找哪家律师的时候……　　核心维权群里。　　突然又弹出了一条消息：“卧槽！刚刚邮政的人给我打电话，我也收到了一个传票！”

消息后面。　　还附带了传票的内容，以及起诉状副本的照片。　　起诉的案由……　　是因为他宠物交流群内，肆意传播虚假消息，导致了他人名誉受到侵害，构成诽谤罪。　　要求判处他有期徒刑三年。　　并且予以一定赔偿。　　“程姐，你找律师的时候……帮我也问问，这个事情咋整。”

他情绪无比紧张，连忙在群里求助。　　事情没落到他身上的时候……　　他可以当作看热闹，劝慰程楚潇和韩天明。　　可事情落到他身上之后……　　他才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弄不好……　　他可能就要坐牢！　　他哭丧着脸，在群里不忿的说道：“我就是帮了下程姐的忙，组建了个群，让人家帮忙扩散转发，帮忙维权，怎么连我也要告？这个秦牧是疯狗吧？”

而别墅里。　　程楚潇见状，却露出了不悦神色。　　打字道：“怎么说话呢？狗招你惹你了？”

她的彬彬刚死没多久。　　她现在最讨厌别人拿狗来说话。　　“程姐，对不住，我也是太急了，你一定要帮我啊，找个靠谱点的律师，刘律师那种千万别再找了。”

群聊里。　　刚才收到传票的人连忙道歉认错。　　态度也是一改往常。　　对刘成强和吴云再也没有一点尊敬。　　“什么情况？秦牧是怎么知道你的？现在网络上一点秘密都没了吗？”

“咱们群已经有三个人收到传票了？这个秦牧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咱们群里有内鬼？”

“这个秦牧以前起诉全网的案例，不会是真的吧？”

“……”　　维权群里。　　其他人也被这个传票吓了一跳。　　人人自危。　　原本。　　他们都没怎么把秦牧放在心上。　　他们听到的，都是晋城的相关传闻。　　可现在亲身经历了一波，近在咫尺……　　他们都无法淡定了。　　好在他们没收到传票。　　可能是秦牧随机挑选了几个人来起诉。　　毕竟……　　网上参与了这次事件的人，不计其数。　　他们虽然是组织者，但也仅仅是其中之一，微不足道。　　秦牧也不至于一直盯着他们不放。　　而程楚潇看着众人的聊天。　　抿了抿嘴唇。　　想了想。　　艾特了另外两个收到了传票的朋友，打字道：“你们先别急，我下午就去找个律师问问情况。”

虽然现在彬彬可能回来找她了。　　但她已经被眼前的事搅的焦头烂额了，实在是没心思继续待在家里。　　只能对不起彬彬了。　　……　　晋城。　　养老院。　　庭审结束后。　　秦牧带着骂骂咧咧的老人们，回到了院里。　　这次庭审戛然而止，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张清源、李卫国、宋天成等人却不知道。　　在知道了对方律师的“阴谋手段”之后……　　他们嘴里的脏话就没断过。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骂。　　“这两个小崽子，真的是给律师丢脸，是我见过最没下限的律师！”

“就是一起民事案子，他们居然还用这种手段？”

“只是要求他们赔偿五万元，可他们宁愿给林刚他们行贿，也不愿意赔这个钱。”

“真的是活久见，他们不会算这笔帐吗？！”

“……”　　众人越想越气。　　对两个律师的职业道德和素质表示了亲切的“问候”。　　一度追溯到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对程楚潇的行为……　　则是完全不理解。　　有钱给钱贿赂，却不愿意赔钱！　　把一个狗看的这么重要，简直是傻子行为。　　人傻钱多。　　“对了，小秦，那两个律师会判多久？程楚潇应该算指使者吧，她是不是也要被抓？”

骂的差不多了。　　张清源突然看向秦牧，好奇的询问起来。　　李卫国、宋天成等人闻言，也纷纷看向秦牧。　　都很好奇这两个律师和程楚潇的下场。　　他们以前也遇见过当庭做假证的，都被判刑了。　　而这次……　　完全是程楚潇自作自受。　　就算被判刑了，他们也不会有半点同情。　　“判刑？他们不会判刑。”

秦牧挑了挑眉，认真说道。　　“不会判刑？”

张清源愣了一下，突然有点懵逼。　　李卫国等人同样是满脸疑惑，不明白是为什么。　　“这起案子是民事诉讼，对方虽然制造了伪证，妨害了司法审判的进行，构成了犯罪，但还不至于判刑。”

秦牧看着众人，接着说道：“按照民事诉讼法，在民事诉讼中，如果证人作假证，可能会构成妨碍诉讼，法院可以根据《民事诉讼法》对其采取训诫、罚款、拘留等强制措施。”

“通常来说，对于这类犯罪行为……会进行拘留，而不会判刑。”

许多人对伪证罪以及妨害作证罪有个误区。　　那就是只要在庭审中做假证，便会构成犯罪。　　实际上。　　这针对的……　　仅仅是刑事犯罪。　　相较之下。　　刑事犯罪比起民事诉讼纠纷的危害性更大，更加严肃，不允许作假证。　　而在刑法里。　　伪证罪，是指在刑事诉讼中，证人、鉴定人、记录人、翻译人对与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作虚假证明、鉴定、记录、翻译，意图陷害他人或者隐匿罪证的行为。　　妨害作证罪，指的是以暴力、威胁、贿买等方法阻止证人作证或者指使他人作伪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妨害作证罪，同样专指刑事诉讼。　　对于民事诉讼而言……　　做假证的下场，并没有那么严重。　　诉讼参与人……　　即便存在扭曲事实、编造证据、掩盖事实的行为，也仅仅是处以最高半个月的拘留。　　不会判处有期徒刑。　　老张他们印象中构成了伪证罪的被告……　　其实都是发生在刑事犯罪中，在刑事起诉中存在该行为。　　“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只拘留半个月？”

“可惜了，这个案子是民事纠纷，不然高低给对面送个几年的套餐。”

“这两个律师这么搞事情，差点败坏了老张的名声，居然才关半个月？”

“要我说，民事诉讼做假证也这么判，肯定没人敢这么搞了！”

“……”　　张清源等人听后，都露出了惋惜之色。　　对方都这么挑衅法律了，居然才判半个月。　　“除了半个月之外，对方律师还会被吊销执业证书，终身无法再从事律师行业。”

看着有些不甘心的众人，秦牧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之前法庭上。　　刘成强和吴云两人被吓得一言不发。　　并非是因为要判刑。　　他们作为律师，十分清楚民事诉讼作伪证的后果。　　最高也就十五日的拘留。　　但……　　一旦查实该情况，他们的律师执业证书将直接被吊销！　　这才是他们真正害怕的。　　没有执业证书，便无法再参与任何诉讼活动，相当于丢了个铁饭碗！　　“而且，七天后，还有个大案子。”

再接着。　　秦牧又将新一轮案子的排期情况，告知了老张等人。　　他也是才得到这个消息不久的。　　法院已经就他起诉的一万三千人大案进行了排期。　　将在七日后，进行集中审理。　　在他垫付的诉讼费支持下……　　相信现在一封封传票，正在发往全国各地。　　“嘶！！七天后？这么多人？那我们到时候还抢得到旁听席吗？”

“估计抢不到了，上次三千人的时候，咱们就抢不到位置了。”

“到时候来庭的家属肯定很多，一万三千人啊，怕是要人山人海了。”

“一听有这个案子，我现在解气多了。”

“……”　　众人凑在一起。　　眉开眼笑。　　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对下一个案子充满了期待。　　自从上次三千被告之后。　　秦牧已经“沉寂”很久了，很少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这次的网暴……　　他们都看在眼里，网络上舆论喧嚣，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他们的家人也听到了许多闲言闲语。　　有的子女不了解情况，居然要他们退院！　　老张更是被骂的最惨。　　网络上都在说坏人变老了。　　让他们……　　好一顿羡慕。　　这种好事，可惜没落在自己的身上。　　……　　当天下午。　　律政先锋律所。　　“程小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慢慢说。”

张玮端着一杯茶，递了过去。　　而在他的对面。　　程楚潇却紧咬着下唇，显得有些焦急。　　讲述案情的时候……　　也有些语无伦次，好半天没讲清楚情况。　　“这样吧，我问你，你再回答。”

张玮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决定换种方式沟通。　　程楚潇看着张玮，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你之前的代理律师，已经被抓了？”

张玮组织了一下思路，开口问道。　　问这话的时候……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又一个同行进去了！　　不得不说。　　律师真的是个高危职业。　　尤其是对那些不甘寂寞，不安分的人来说。　　“是的，就在今天上午，我从直播里，看到他们被抓了。”

程楚潇咽了咽口水，点头道。　　“你说你是……为了给狗守头七，然后人就没去参加庭审？”

张玮顿了顿，接着问道。　　刚才。　　从程楚潇的叙述里，他大概听到了这个略显离谱的消息。　　虽然这属于民事诉讼。　　但也事关她的切身利益。　　可在她眼里，似乎还没有给狗守七重要。　　“是的，我家彬彬……其实胆子很小的，要是它回来没看到我，肯定会急坏了。”

提起这个。　　程楚潇的话匣子彻底打开，滔滔不绝：“张律师，你要是看过我家的彬彬，肯定也会喜欢它的。”

“它真的不会主动伤害人，它那么善良、可爱……”　　张玮看着眼前的程楚潇，连忙打住。　　开口说道：“这个就不用细说了，我现在问下个问题，你说又收到了一个传票，传票带了吗？”

程楚潇一愣。　　连忙打开了包，取出了新收到的传票以及起诉状副本。　　递给了张玮。　　同时说道：“这个是我今天上午收到的，我的另外两个朋友……也都收到了传票。”

张玮点了点头。　　仔细查看了起来。　　这封传票上，写明白了所有情况，以及起诉案由。　　而起诉状副本上……　　则列举了一下证据，证明是程楚潇等人恶意传播含有污蔑、诽谤的故事，致使他人名誉权收到了侵害。　　要求判处她数条罪名。　　“张律师，你看……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的好？能不能做无罪辩护？”

程楚潇偷瞄着张玮，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玮放下传票，认真说道：“程小姐，这个案子，对方起诉你寻衅滋事罪、诽谤罪、敲诈勒索罪、非法经营罪等，罪名很多，目前来看你都可能涉嫌了。”

传票的代理律师一栏……　　写着他十分熟悉的名字，秦牧。　　而这个事……　　完全符合秦牧的行事风格。　　要告，就把对方涉嫌的所有罪名，都给算上。　　在网络上刻意宣传他人的信息，足以构成寻衅滋事。　　污蔑他人、制造诽谤话题、编造虚假故事，可以构成诽谤罪。　　网络上发布公告，数次要求对方进行赔偿，索要五万元，可以构成敲诈勒索罪。　　组织大量爱狗人士和爱心人士，在网络上进行扩散行为，扰乱网络秩序，可以构成非法经营罪……　　“非法经营罪？我这个也算？”

程楚潇听后，却是满脸不解。　　她就是找了些朋友，让人帮忙扩散而已。　　就这……　　居然还构成了非法经营？　　“当然算。”

张玮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非法经营罪，是指未经许可经营专营、专卖物品或其他限制买卖的物品，买卖进出口许可证、进出口原产地证明以及其他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经营许可证或者批准文件，以及从事其他非法活动，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

这个行为……　　涉略的方向非常广泛。　　在网络上雇佣他人，从事非法扰乱网络秩序的活动，都可以构成非法经营罪。　　很显然。　　程楚潇是没有这方面的经营许可证的。　　只要她授意了其他人，从事了该行为，产生了严重后果，便构成这条罪名！　　“程小姐，你先把事情发生后，你在网络上具体做的事情，跟我说一遍，千万别有隐瞒。”

紧接着。　　张玮沉声开口，再三强调。　　这个案子事关秦牧。　　他如果要接的话，必须要慎重对待。　　一有不慎……　　可能他也要像那两个律师一样，直接人没了。　　那两个律师也是天真，和秦牧打官司，居然还敢用这种方式！　　贿赂民事诉讼中的证人，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收了钱的人，也不会主动开口。　　但……　　他们的对手是秦牧。　　贿赂秦牧身边的人，也要看那个人敢不敢收钱。　　自从秦牧出现以来。　　在晋城。　　还真没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人。　　“我记得我也没做什么啊。”

程楚潇回忆了一遍，满脸委屈的说道：“我从拘留所出来，就回家了，然后和朋友们聊了会儿天，朋友们就说可以帮忙……”　　她觉得。　　自己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给彬彬讨还一个公道。　　然后众人就帮忙扩散。　　而她认识的许多人……　　都是宠物相关领域的。　　就发动了他们的一些资源和人脉，帮了点“小忙”。　　“我的这些朋友一个十六个，有一个是宠物店老板，有一个是宠物博主，有一个是公众号的撰稿者，有一个……”　　程楚潇打开了核心维权群。　　给张玮一个个的指明朋友的身份。　　“他们每个人都成立了一个两千人的群，在群里号召大家帮忙宣传转发，我们发的文章也很客观公正，就是为了帮助彬彬伸冤。”

程楚潇接着说道。　　丝毫没觉得她这件事做错了。　　“文章给我看看。”

张玮望着她，开口说道。　　从程楚潇的讲述里。　　他大概明白了后续发生的情况。　　程楚潇以及她的那十六个朋友……　　组织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全网事件。　　其实。　　他们的能量远没有那么大，充其量只能算是导火索。　　真正在这次事件中起关键作用的……　　还是那些爱心网友。　　在知道“狗狗惨死”的事件后……　　这些网友们无比积极，自发宣传，踊跃发言，参与了此事的讨论。　　为死去的狗狗发声。　　才把这个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程楚潇的文章……　　看似客观。　　实则忽略了她没牵狗绳的核心错误，导致舆论对张清源、秦牧、养老院的狂轰滥炸。　　对其名誉权造成了极大侵害。　　网暴也因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