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晚上的计划是去先去找池青，如果池青不见他，那他就去找向老，把所有的疑问都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但池青能够回他，他真是没想到。他几乎是瞬间到了会馆门口，生怕晚一秒池青就改了想法。路灯将那人影子拉长，她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黄色灯光。她转过身，脸色有些白。时间仿佛停了下来，饕餮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准备的一大堆话语忘了个精光，半晌才道：“你身体还好吗？”

池青眯着眸子，浅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挺好，先走吧。”

饕餮跟在她后面，目光寸步不离，“去哪？”

池青不答，他也没再追问这个，“我……”“一会儿再说。”

饕餮有些异样的感觉，还是应着，“好。”

他听见耳边有声音，只见半角显露尖牙，发出阵阵低呜，是防备的姿态。“怎么了？”

饕餮摸摸它，半角并未停息，看它盯着的方向，正是池青的方向。饕餮往那边看了看，除了池青，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于是以为半角不舒服，顺着它的紫色绒毛不断安抚它。前方人流密集，小摊位很多，看起来是某个夜市，池青没有继续走，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了，转身看着饕餮，道：“就在这说吧。”

注意到饕餮肩上炸毛的半角，她伸出手，刚触碰到，半角一口咬了上去。“嘶～”没反应过来，手就收回了，池青对这不受控制的动作觉得很有意思。饕餮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没有发现她的呆滞，左手攥着半角，右手下意识地握住池青的手检查，温柔地对伤口吹了吹。“对不起，我不知道半角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手温度很高，池青秀眉微蹙，将手抽出，微笑道：“没事，小伤口。”

饕餮一滞，不知为何，他觉得池青笑容很假，很冷漠，很陌生，仿佛是生硬挤出来的，虽然在笑，却让人觉得疏离。池青仍这样笑着说，“我看半角状态不对，不如先让它睡觉吧。”

饕餮之前也是有此想法的，但却生出一丝迟疑，松开手掌，半角还是凶狠地看着池青的方向，平时巴不得粘在她身上，为何现在？他思考时，池青垂眼看着那渗血的位置，指尖压上去，力度逐渐加大，轻轻往外扯开，血珠涌出，夹带着丝丝陌生的感觉。由伤口传至头顶，她眼中翻荡起兴奋的光芒。疼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真是妙啊，哈哈哈哈哈。此时此刻，她才切实体会到体内鲜血涌动，在心里放声大笑。饕餮最终让半角睡去，咽了好几下口水，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池青，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池青将手背在身后，没等他继续往下说，便道：“没错。”

饕餮一愣，“什么？”

池青一侧嘴角上扬，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北凝，”她看着饕餮，“是我。”

北凝，是我。北凝是我。饕餮纠结了许久，烦闷了许久的问题的答案，被她这么轻飘飘从口中说出，随风进入饕餮耳中，四个字宛如四道电流，流窜他的全身，将他从头到脚全部麻痹。和煦春风历经无数，走过酷暑凉秋，真的变成了冬日寒潭。池青疑惑地嗯了一声，“为何这种表情，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她低头看看，长哦一声，“是因为我变化太大了，对吧。”

“不过，经历那么多，怎么可能一点不变呢，你要是体会一遍，说不定还不如我。”

饕餮一字一句地听着，头也慢慢低了下去，肩膀轻微颤抖。池青无声轻嘲了下，眼皮半耷，“明天你就跟你的兄弟回去。”

饕餮连忙抹了把脸，抬起头，眼眶微红，道：“为什么？”

池青眯眼道：“你确定要我说得这么明白？”

饕餮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池青哼声一笑，“我不喜欢你，觉得你很烦，不想看见你，懂了吗？”

连环的拒绝像是沉重地山石敲打在饕餮的心口上，一下又一下，把他的血肉砸烂。他定在原地，嘴唇不可抑制地抖动，喉咙仿佛被扼住，红血丝遍布眼球，他看着池青，企图找到她在说反话的不自然。可他能找到的，只有池青厌恶的眼神。池青是认真的。饕餮的胸口止不住地抽痛，那年破腹的痛感与之而言，都算不上什么。但这些在他面前的人看来，像是一场笑话，那人留下一声轻蔑的笑，转身离去。饕餮盯着看了片刻，低下头，碎发遮住眼底，他唤醒半角，沉声道：“半角，她是……？”

这边，池青就被第一个小摊的东西吸引了，看起来又香又漂亮。和蔼的大娘招呼道：“小姑娘，来一个？”

池青认真挑选着，抬手一指，“那个，我喜欢粉的。”

说完，忽然有人拉住了她还没放下的胳膊。大娘把池青要的那个棉花糖取下来时，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吹得她睁不开眼，仍要护着摊子，两三秒风就停了，大娘揉揉眼睛，那个小姑娘不见了。其他摊位也都没见着她的影子，有的只是许多摊主吐槽邪风的话语。不远处，静谧的后巷里，瘦弱的身影被摔倒了墙上。“你干……咳咳”池青抓着脖子上的手，“饕餮……咳……你……”饕餮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

一丝惊讶闪过，‘池青’道：“你……你傻了，我是池青，不……我是……北凝……咳咳。”

饕餮狠厉道：“你不是，你破绽太多。”

闻言，‘池青’挑眉道：“有什么破绽？说来听听。”

饕餮目光冷峻，“你不需要知道。”

一路的行走，面前整个人经常会被吸引目光，或是拂面的微风，晃动的树叶，亦或是路边的花草，流浪的猫狗。显露的样子像是觉得这一切十分新奇。让他跟着走，自己领路确是漫无目的，站在分岔路口，向左向右，往前往后，全凭猜测，有时看见红灯，仍要往前走。说话方式，行为习惯都跟池青不一样。这么一来，半角的反常行为就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