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句也被挂在村社门上。这时候,刘小郎受人之托,请陈常君给这两句填个横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天起,上柏树村人各个都能抑扬顿挫地背诵这几句。忽略这种可能捧杀自己的现象级,陈常君将一切精力都放在盖房子上;另一边,荣昌旬将所有事宜都安排地妥妥当当,就连破土的日子都特意找人看过。动工那天,陈常君在家门口放了鞭炮,陈家亦第一次在相邻面前挺起胸膛。工匠都是附近村子种完田的农户,陈家人要招呼工匠们的吃喝,赵氏因此留在家里忙碌,陈源依旧去田里照顾秧苗,回来后还要跟工匠们讨论一番种田心得。听陈源说,培粪等田间管理都是陈常君的主意,大伙儿都惊讶不已。最近上柏树村流传的名言多少也影响到工匠,于是他们跟陈常君商量事情时竟如学生请教夫子般。旧房拆掉后,陈源跟陈常君一个帐篷,赵氏就跟两个女儿一起住。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都在忙碌中度过,无论哪个人都会早起开始自己的活计,再也无需陈常君来安排。这种劳作习惯的自然而然,连陈常君都觉得不可思议,大概就是现象级带来的积极影响。陈家院子开挖槽基时,晚稻秧苗已然长大,密密麻麻地挤在一亩田里,同村的人又忍不住指指点点,露出一副“圣人也有做错事”的表情。时节正好,趁着休沐日,陈常君组织一家人和合作社社员插秧。十五六个人插秧,一天就全部完成。插秧这种种植方式在荆湖北路还不甚流行,大伙儿都是第一次体验,歪歪扭扭不说,也糟蹋不少稻苗,不过对陈常君来讲,这已经是偏得的收成。按道理,主家要招待大家吃饭。陈家院子虽然凌乱,饭桌已经摆好。用木板临时搭成的桌子上,农户家常见的几样菜一字排开,但桌子中间还摆了两盘没见过的食物,切成椭圆形的薄片,闻着就很香。为节省且看着美观,赵氏练就一手给红场且超薄片的本事,就连风干肠也切到透明。小孩没有大人的矜持和虚伪,看到好吃的就毫不避讳地伸筷子。虽然大家腰酸背痛,可每当夹到一片红肠时,多巴胺带来的快乐就让疲惫减轻一些。阿华大口嚼着:“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农事合作社将插秧这件事记载在“社志”上,顺便还提了几句“红肠”。这日散学后,社员在村社进行例会,总结插秧经验后,讨论过几日去钱少辰田里插秧,如何才能更快更好。阿华揉着还酸痛的腰说:“上次给社长家插秧,晚上吃红肠呢,这次是合作社的田,晚上就没饭吃了。”
钱少辰琢麽着,这话好像是冲自己来的。请大伙儿回家吃顿饭其实不算什么,他翁翁一定会同意,所以立即扭头冲着阿华道:“晚上来我家吃,一样有肉。我家厨子很厉害,许多菜他品一品就知道如何做。”
“那会做红肠吗?”
有人小声说,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哪个说的。钱少辰蹙眉。红肠的确好吃,可他早就央翁翁派人去打听了,镇上也没这东西,兴许还是陈泽从外面带回来的。钱少辰虽然拿不出红肠,他的话却给陈常君不小的启发。据陈常君所知,民间灌肠用具简单,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说不定寻个有本事的厨子,真能研究出配方和工艺。问题是,眼下的熙朝还有许多调料没引进,味道肯定要有欠缺。味精就是个硬伤。沉默片刻的钱少辰先肯定自家没有红肠,之后头一扬道:“别的点心和荤菜你们也没吃过,不比红肠差。”
这是属于全村首富家的骄傲,虽然大家觉得红肠是无与伦比的,但都只能点头,给钱少辰这个面子。大伙儿的思绪还在荤菜和点心上时,陈常君给大家讲了桑麻合作社的事。陈常君要说的重点是“这群小娘子们,利用去年剩下的麻,在端午节的时候已经赚上一笔钱了。”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好几个农事合作社成员的姊妹都在桑麻合作社,得钱的事都有听说。“啥?就凭二姐那假小子?”
钱少辰咋呼道。他这么一说,大伙儿一下炸开了锅。他们这些顶天立地的汉子,咋能还不如一群小娘子呢?陈常君道:“上次给我家插秧,一共也只有四亩田,这次可是十亩,咱们这些人两日也做不完。就算夫子愿意留两天劳作,等去学堂时,还不是笔都握不住?!”
“可时节不等人啊。咱们这么费力把排水沟挖出来,稻苗也长大了,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是,已经比那群小娘子们落后了!其实我家三姐都奚落我好几天了……”“要不就跟夫子说,再多放一日,三天怎么也能插完了。”
陈常君笑而不语,望向钱少辰:“钱副社长,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钱少辰扳着手指头计算时间,可无论怎么算都是不够用的。“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要不咱们再招募些社员?”
钱少辰提议。陈常君摇头:“哪有这么办的!大伙儿也不是傻子。”
“那你有啥办法没?”
钱少辰挠头。“我也不知道,你再想想。”
陈常君保持微笑,目光不由地飘到后院的几个纺车上。钱少辰忽然一拍桌子:“有了!”
在大伙儿的催促下,钱少辰一本正经道:“桑麻合作社有二十多个小娘子呢,要是她们肯帮咱们,两日内肯定能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