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时,竟然应比第一日翻了三番。李兴旺加紧生产,带着孙张二人忙地不亦乐乎,陈泽也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院子里李兴旺和陈泽的拌嘴声都比往日少许多。“就是再好吃,也不至于增长这么快吧?”
陈常君说出自己的疑惑。李兴旺不以为然:“好吃的东西自然大家都喜欢,一传十、十传百、就是番一百倍也不奇怪。”
荣昌旬思量陈常君的话,觉得事情的确蹊跷。“现在一天要用差不多一整头猪的肉……”陈常君拿来账本翻看,忽然发现许多人都是二十根、三十根这样买。他拿账本给荣昌旬看:“荣伯,您看这样大笔买的,是不是不太对?”
李兴旺斜了眼:“有啥不对的,大家大户的,一顿就要这些,俺在京城时……”“可岳州城有多少这样的大家大户?又有多少大家大户知道咱们小店?”
陈常君疑问。“那就是他们互相都认识呗。”
“不对。”
陈常君将几笔都勾了圈,剩下的部分,销量就跟第一天开业差不多。“看吧,刚开业的话,大家都是抱着试试看心理买的,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荣昌旬回忆起白天收钱的情形,似乎没有几个像大户人家小厮或婢女厨娘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常君非要弄清楚其中的问题不可。虽然他已经有些想法,可为了证实,还是跟陈泽在铺子门口吵了一架,之后陈泽便负气地跑出去,找了个茶肆悠闲地吃茶听书。第二天,又有人连价格都不问,直接就来二十根红肠后,荣昌旬一边假装忙碌,一边暗里观察。这人谈吐粗俗,衣着也粗糙,没有一丁点在大户人家干活的派头,反而有点像地痞无赖,站无站像,坐没坐样。闲聊两句,这人虽说自己是某府某宅的,却前言不搭后语,连自己主子是做什么的都说不明白。答不上来,他就着急:“打听那么多干嘛?管好你的账!”
荣昌旬不紧不慢地回答:“咳,这不是新店开张,总得知道是什么人喜欢咱的东西。”
“这么好吃的肉肠,哪个不喜欢?问东问西的!”
“那比起羊签肉如何?比起黄雀鲊如何?”
“啊?什么签?什么鲊?那都不如红肠好吃。”
显然,这人并不知道这两道菜。一道是专拿羊脸肉制成的珍馐,一道是黄雀生腌的山珍,大户人家招待宾客,一般都会有这两道菜。陈常君攀上门头,将食幌挑高,不远处茶肆里的陈泽看到这一幕,随即就盯上提着二十根红肠从铺子里出来的人。这一天,销售额又创新高,李兴旺开心地不得了。陈常君几人在房里喝茶,见李兴旺无聊,陈常君便拿出手握游戏机,用俄罗斯方块将他打发去了别的房间。剩下三个人开始认真讨论。陈泽喝口茶开口:“我今儿跟踪那几个,果真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
“其中一个我就知道,是鱼市场无赖头子的跟班;还有一个拿着红肠去了城北一个破院子,听说里面也有几个乞丐;还有一个去了青楼,我跟着去打听,是里面端茶倒水的小厮。”
“今儿买走二十根以上的共有三十四人,比昨天多七个。”
荣昌旬捏着账本。“这是有人做慈善呢。”
陈常君给荣昌旬和陈泽各自分一块奥利奥,这是他今早才零元购回来的。如此蹊跷,陈常君自然要调查一番。既然有人能给乞丐提供钱来买红肠,那想必刘靖白他们也应该有耳闻。虽然天已黑,陈常君还是执意去破庙。他点开门口的灯牌,凝望那幽幽蓝光片刻,便和陈泽一起,提着灯笼走入黑暗。破庙的门被从里面顶住,虽然还没到正常人家睡觉的时候,里面已经非常安静。陈常君敲了敲门,之后便听到脚步声。开门的正是刘靖白。见陈常君来,他欠身让两人进来,随后探头朝门外看了看,才谨慎地将门再次关好。三人站在院子中,陈常君照例放下粥锅,里面和从前一样,是用剁碎红肠煮成的。“刘叔,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陈常君将事情简单道来,刘靖白听完,认真地分析道:“城北乞丐都是岳州城本地的,我这腿,就是因为在鱼市场扛活,被他们打的。”
“所以没人来找过你们,给你们钱让你们去买红肠?”
刘靖白点头:“这种事,肯定都找本地人。我从前在家乡时,再卑劣的手段都见过,眼见不少辽国过来的生意人,被欺负到差点走上绝路。”
说罢,刘靖白有些惊讶地询问:“难道你没找过本地行会?”
“小买卖,岳州城的行会压根也看不上我们。”
陈常君自嘲解释着,但是刘靖白这两句不经意的话,已经足够说明他对商业的敏感。陈常君正在思量如何寻到突破口,找到到底什么人非要给他送钱时,刘靖白再度开口:“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肯定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让你上当,最后要釜底抽薪,让你准备的红肠不出去砸手里——原料应该不便宜,且不易保存吧?”
陈常君点头,心想猪肉好不好保存,你还用问我吗?“我也知道是这意思,只不过不知哪个这样大手笔,真是下了血本。”
陈常君无奈道。刘靖白忽然带点戏谑地笑意:“你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让人宁可这样砸钱,也要断你的路。”
销量倍数剧增,一旦回归原点,以现有的钱,铺子撑过不三日。陈常君尴尬地笑了下:“我这不是发现了吗。”
刘靖白继续开口:“可你就算知道是哪个,也不敢确定对不对?所以你找我,其实想让我帮你找出幕后之人。”
陈常君摇头:“我不需要知道幕后是哪个,知道是陷阱,不往里跳便是。”
“不往里跳?”
刘靖白忽然上前一步,指着陈常君低声道:“你不做足够量,有客人接连几日买不到,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到时候用不上半日,全城就都知道陈氏食铺如何不讲信用。”
刘靖白这样一说,让陈常君陷入思考,显然他对于城里经商的套路,比自己清楚许多。“谢谢提醒。”
说罢,陈常君便和陈泽离开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