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一个宫女嬷嬷走到朱允炆的身后恭敬地说道。“二爷,奴婢奉太子妃之命。给二爷送饭来了。”
嬷嬷说着,将精致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米粥、一碟咸菜。“有劳王嬷嬷了,还请告诉母妃,请她老人家放心!”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嬷嬷,脑海中原本的记忆告诉他,这是太子继妃吕氏身边的王嬷嬷。王嬷嬷将食物放在一旁,恭敬的退下了。朱允炆看着面前的食物,强忍着肚子里的饥饿,继续抄写着佛经。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佛经的抄写已经进入了尾声,而一旁的米粥早就变得冰凉。朱允炆一边抄写佛经,一边努力的思考着。自己现在对比朱允熥,朝堂之上的势力基本为零。这一点上就落了下风!身份上自己是庶长子,而朱允熥是嫡出!又落了下风!而自己的优势在于知道历史的走向,和两世为人的经验!要想走进朱元璋的心中,当前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在孝心方面入手!一点一点的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朱元璋已经处理完政务,慢慢的走向奉安殿。一路走来,宫中的侍卫恭敬的向朱元璋行礼,却被朱元璋无视。身为皇帝,朱元璋是孤独的、是寂寞的。孤家寡人四个字朱元璋理解的无比的深刻,没有人能和他一样感同身受。就算是自己最爱的儿子离世,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北元贼心不死,意图犯我疆土!朝堂贪官云集,自己又无法根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在这位老人的心间,像一块巨石一般。打仗就要钱粮,不打边境就无法安宁。什么时候,老百姓的生活才能顿顿有肉吃啊。家事国事天下事都装在这位老人的心里,忍着悲痛处理完政务,趁着夜神人静,想来陪自己的儿子一会。守在奉安殿的太监见朱元璋来了,刚要高声通禀,却被朱元璋一挥手制止。他默默的走进大殿,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孙子朱允炆。朱允炆正在认真的抄写着佛经,旁边摆放的食物一动未动。这让朱元璋对于自己的这个孙子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多好的孩子啊!”
“已经深夜了,还在跪抄佛经。”
“标儿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朱元璋明白,白天的时候,所有人哭天喊地的祭拜。那是给自己这个皇帝看的!标儿死了,这些人又有几人是真心的难过呢。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时,那种悲痛才是情真意切的。想到这里,朱元璋走到朱允炆的身后,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允炆。”
朱允炆回头一看,朱元璋正慈祥的看着自己。赶忙起身跪拜。可是双腿早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正巧将装着米粥的碗打碎,锋利的瓷片将手给割破了,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朱元璋见状,急忙将朱允炆扶起,看着孙子流血的手掌,心疼不已。“来人,传御医!”
朱元璋大声的呼喊着,眼神中充满关爱的看着朱允炆。“皇爷爷,您来了。”
“不必了,一点小伤,麻烦御医干什么。”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腿跪麻了就不知道休息一会!”
“皇爷爷,给父亲抄写佛经祈福,是孙儿的本分。孙儿想尽快的抄完,贡到父亲的灵前。”
朱允炆看着朱元璋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好孩子,有心了!”
朱元璋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只不过当着晚辈,强忍着没有落泪。“熥儿呢?熥儿去哪了?”
“皇爷爷,三弟本就体弱。刚才有些不适。就回去休息了。”
朱元璋的眼神停留在一旁朱允熥抄写的佛经之上,走到跟前,拿了起来。又将朱允炆抄写的佛经拿了起来。二者对比之下,不管是进度、还是用心的程度,都是朱允炆更胜一筹。“允炆,你先下去吧。”
“回去休息一会,别累坏了身子。”
朱元璋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有些心疼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不累。”
“去吧,皇爷爷想和你父亲单独待会。”
听到这里,朱允炆没有再坚持,行礼之后,退出了大殿。一旁的宫女太监也恭敬的退了出去。见周围的人都已经离开,朱元璋走到灵柩前面,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标儿啊,你怎么就狠心离开呢!”
“咱老了,本想着再过几年等局势安稳下来。这大明的江山就交在你的手里!”
“你怎么就走了啊!”
“先是你娘走了,紧接着又是你!这老天爷好狠的心啊!”
“咱就算是皇帝又怎么样?咱只想让你和你娘都能好好的活着啊,标儿。”
“标儿,咱命令你!命令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着咱!”
朱元璋老泪纵横,拍打着朱标的灵柩。心中的悲痛已经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此时、江山、权利,都被朱元璋抛到脑后。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靠着灵柩缓缓的坐下,一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灵位。眼泪缓缓的滴落下来。他只想在陪着自己的儿子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大殿中只剩下老人和自己的儿子,烛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刺耳。就在这时,奉安殿的门开了。“咱不是说过了吗?想一个人待一会,嗯?”
朱元璋靠在灵柩旁,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皇爷爷。”
一声呼唤,朱元璋睁开了眼睛。朱允炆此时正拿着一个食盒,站在朱元璋的面前。“皇爷爷,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一天没用膳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抗的住呢!”
朱允炆一边说,一边从食盒中拿出一碗鸭血汤,双手递到了朱元璋的面前。鸭血汤的香味弥漫在朱元璋的周围,朱元璋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朱元璋将头扭到黑暗之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怎么知道皇爷爷没有吃饭呢?”
“上午皇爷爷来了一趟,紧着着又回去处理政务了。‘“孙儿想,政务繁忙。皇爷爷心情又不佳。肯定就没有用膳。”
“所以刚才孙儿退下之后,吩咐御膳房给爷爷做了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爷爷的胃口。”
“爷爷不饿,你吃吧。”
听完朱允炆的话,朱元璋心中对他的赞许又多了几分。这孩子心思缜密、又恭敬孝顺。这就是朱元璋在心中对他的评语。“皇爷爷,您一直教导孙儿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既然如此,您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如果您垮了,大明的江山怎么办!孙儿怎么办!”
朱允炆情真意切的说着,一字一句打动着朱元璋的心扉。“好好好,皇爷爷吃!”
“来,允炆。你陪爷爷一起吃!”